“帝君若是喜欢看我笑……那我以后就多笑一笑……”
虽然知道幽烛那话多半是玩笑之言,但封渊还是一字一句郑重得如同向他允诺。幽烛听到这话心中自是欢喜不已,仿佛从前听过的那些柔情绕耳的甜言蜜语都远远不及他这一句生涩却动人万分的表白。
“你啊,就是个傻孩子。”
幽烛微微抬起头,看着早已比自己还要再高一些的封渊,似乎从前那些早已经被遗忘的二人时光变得如此清晰甚至可以触摸。那只曾经依偎在他怀里朝不保夕的小兽,如今已经成为令他引以为傲,顶天立地的英豪。
倘若,倘若他们的相遇能再早一些就好了……
“帝君,你怎么了?”
封渊握住幽烛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从离开静海琉璃岛之后封渊就察觉到幽烛心事重重,但是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故意装醉,所以封渊一直也没有机会多问,现在他发现幽烛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亦交织着太多他看不透的情绪,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都到了你的地盘,不带我四处转转么?”
果然,幽烛再一次对封渊的询问避而不谈,这无疑更加深了封渊的担忧。但是封渊眼下也不敢逼问,只能再找适当的时机试探了。
幽烛趁机挣开封渊的手从他身边走开,其实整个沧溟山就是一座空无人烟的荒山,比起静海琉璃岛和招摇山而言,这里简直荒凉得让人一刻都待不下去,而封渊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守了千年,日夜仰望着头顶那片危机四伏的黑海,在那旷世无声的寂静里独自修行。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这座荒山而已……”
“你平日除了修炼,就没有别的消遣么?”
封渊仔细想了想,继而认真道:“初来这里时,常常有妖物前来挑衅,日子倒也不算太清闲,后来他们都安分下来,倒是确实没有别的消遣了。”
啧,这人居然把打架这种事说得如此轻巧,要知道这沧溟之界中的妖邪都是三界最为凶悍的,经他这么一说活像是一群会移动的练武桩……
“难怪把你这性子养得这般冷清不近人情,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在此地修炼,连个说话的伴儿也没有?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
幽烛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如今冷若冰霜的武神尊小时候却是个十足的粘人精,最是喜欢往他怀里钻,连就寝也不安分,自己那时的确是独宠于他,纵容到连寝宫也任由他来去,常常一觉醒来发现怀里揣着个软毛雪团,趴在自己胸口兀自睡得香甜。
封渊大约也是想起了幼年时的糗事,脸色微红地看向别处。这时他又听到幽烛说道:“这里终究是冷清了一些,你看连件像样的置物,哪里有家的样子。”
家?
封渊连忙转身看向幽烛,却见他袖风一摆,转眼间那山壁上便出现了一座洞府,幽烛随手拉过封渊,两人化光落在悬壁的洞府门前,封渊抬头看去,那洞府上的匾额还是空的,幽烛牵住他的手笑道:“武神尊给赐个名儿?”
在这之前,封渊心中当真从未有过‘家’这个念头,从离开北荒后他在三界各处流浪修行,直到从帝昊手中接过御旨来到沧溟之界。他所想的一直都很简单,旁人眼中的大凶之地对他来说却如同修行的试炼场。他斩杀过沧溟之界最凶残的妖兽,也曾伤痕累累险些丧命于此,他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回来,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走到幽烛的面前,让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把自己弃如敝履。
他想让他看到自己,想让他的眼睛里,只看到自己。
所以,这里算是他的家吗?
“取名儿这事我也不擅长,不然当年也不会连个名字也不给你取。算了,先不想这个,我们进去看看。”
幽烛见他若有所思,索性拉过他的手径直向洞府内走去。
入内一看更是别有洞天,一路灯火通明直达深处,甬道尽头一片豁然开朗,灯火亮如白昼,洞府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廊桥石坊相映成趣,奇花异草沿阶而上,茂林修竹翠色如洗,更有潺潺水声似远若近,宛如清灵琴音,婉转动人。
封渊怔怔地望着眼前之景,过了半晌看到幽烛走到亭中落座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过去。
“我擅做了主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日后我若不想再管三界之事,便同你一道来这里避世隐居,任谁来找都不理,你说好不好?”
在今日之前,封渊委实没有想过这‘家’还能是这般模样,但见幽烛倚坐在亭下,脚下的浮灯在他衣袍之上染出一片昏黄的暖色,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叫人整颗心都要酥了,醉了。
可是封渊很快又从幽烛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连忙走上前,在幽烛脚边轻轻跪下,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
“帝君……魔尊已将当年的事告知于我,我……”
幽烛闻言眉头不觉一皱,轻声斥道:“真是多嘴。”
“他若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何必再说出来徒增烦恼。那一战虽然伤得重,但也挺下来了,你再来计较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自己不开心罢了。”
“是真的已经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