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凌悠然和谢景熙一同坐上了去桐州的马车。
起先凌悠然并不打算与谢景熙同路,按照她的计划,她一个人快马加鞭显然要快得多。
毕竟她与梅家已经闹翻,还要跑到梅知节的地盘上去找梅家的麻烦,耽搁的时间越久情况对她越不利。
可她没想到谢景熙的身子骨差成这样,养了足足半个月,身上的伤痕却还是没有彻底结痂,一天之内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
他同二皇子结仇,如今又失了帝心,现下的处境只怕比她还要凶险万分,她好不容易拼死把人救了回来,若是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让她白忙活一场?
好在雍和帝最终还是将桐州案交给了谢景熙,这才给了她一个带他离开的借口。
不过,这一路颠簸,他的伤势只怕又要恶化。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见谢景熙的睫毛颤了颤,总算慢慢的醒了过来。
骤然看到凌悠然之后,他愣了半晌,刚要说些什么,马车冷不防一个颠簸,背上的伤口开裂,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咬了唇。
然而,熟悉的痛感并没有再次将他吞没,他愕然的睁大了眼,这才看见自己居然咬住了一只白皙瘦削的手腕。
他慌乱的松口,却懊恼的发现方才下意识的下了十足的力道,殷红的血液在他张嘴的瞬间就顺着凌悠然的手腕流了下去。
“抱歉……我……”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凌悠然扬眉打断,“谢景熙,你就那么喜欢自虐?”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谢景熙的眸色黯了黯。
不,不是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太痛了,无力反抗,无法挣脱,只能一次又一次咬紧唇,倔强的不肯将软弱示人。
凌悠然简直烦死了这幅样子,直接伸手向他怀中探去。
谢景熙猛地绷紧了身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凌悠然一脸无辜道,“你咬了我,赔我点药不过分吧?”
感受到那只探入里衣还不住往下的手,谢景熙深吸一口气,状似镇定的从袖口摸出一个瓷瓶。
“药在这。”
凌悠然“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揣进了怀里。
谢景熙:“……”
他当然做不出凌悠然之前干的事,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过来,我帮你上药。”
等到他耐心为她包扎好伤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马车已经赶了许久的路。
凌悠然看出了他的疑惑,难得心情不错,便主动开口道:“去桐州。”
出乎意料的,谢景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竟然破天荒的染上了怒意。
“你居然趁我昏迷,把我带来了这?”
凌悠然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拧了眉回道:“不是你要查桐州案吗?不来怎么查?”
然而,对面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整个人不堪重负的晃了几下,背上的伤口也随之再次迸裂。
可是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只是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桐州的事不用你管,你永远都不要去桐州。”
凌悠然也怒了,语气尖锐道,“你杀了郑妃,你以为凌怀恪会善罢甘休吗?我一走,整个王都谁还会保你?”
“那你就让我死好了!”谢景熙一下子红了眼,“我宁愿死在王都,也不想你来桐州!”
“谁管你!”凌悠然抬起下颚,狠狠的扫了他一眼,“我已经将你带来了桐州,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谢景熙死死的握紧拳,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哑着声音道:“我一个人去桐州,你现在就回去。”
“不可能,”凌悠然斩钉截铁道,“我要亲自将梅知节抓回去。”
当年桐州知府获罪之后,梅知节在不久之后就接任了他的位置,想也不用想此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当日她与梅振岳翻脸,便决心拿梅知节开刀。
“我帮你抓,”谢景熙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只要你立刻回王都,不要再踏进桐州一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你呢?”凌悠然猝不及防的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还会回去吗?”
谢景熙本想应声,却发现谎言硬生生堵在了喉间,怎么用力都吐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懊恼的发现,他拿眼前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悠然见他不说话,又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谢景熙,别忘了,你骗过我一次。”
此言一出,谢景熙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闭上了眼。
“你会后悔的……我……”
话音未落,却发现原本脱力向后倒的身体猛地前倾,旋即便跌入了一怀冷香。
凌悠然按他的动作又凶又狠,看起来是余怒未消,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后背的伤。
交颈相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恼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