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淇赶到仙乐街时,战况正激。
巨妖肆行闹市,将人作草芥般碾踩嬉玩。无数血骨被暴雨冲成赤流,顺着街面的砖隙向四方延展,人们无头苍蝇般逃窜冲撞,滩滩肉饼绽开足下,像是朵朵红绒。
北军在人潮尾端列开盾阵,欲阻滞巨妖行进,然妖物强悍,百人合力竟难御抗。搭叠的盾墙被巨躯撞倒,积木般散落满街,成了它脚底的碎粒。
因有片息阻隔,人群已窜远数丈,巨妖奔足欲追,猝然间,有屏障拔地而起。
秦域仙宗千百,以七宗为首,七宗间,则尊太爻为魁,故天一阁设制一主六使。北海幽阑宴乃仙宗同议要事之集,又兼举武事切磋拔选,阁中使君多已回转各宗,现下唯剩一位驻守在都。
苏浮出身氏族,幼年拜入天枢宗,性孤貌端,犹擅御诀。此刻,她一袭缁裙黄笠独立高檐,十指蜷拧,口齿翕合间,屏障节节拔高,直逾巨妖躯顶。
屏障由真气凝合,有形而无色,巨妖一时不察,直直撞上。
人们只听得一声犹似山崩的轰响,继而屏障剧震,竟是在撞击中龟裂,周遭坊屋被倾泻的气浪瞬夷为地。巨妖因惯性冲出几步,一头扎入废墟。
见妖物似已撞晕,伺机在侧的众人登时蜂拥而上。
暴雨久浸,上兮的斑驳已褪成浮动的银麟,撩动间亮若月波。李阙双手握柄,踏着废墟横支的断柱飞身掠近,刀锋直斩兽颈。
巨妖皮厚如墙,便是上兮也难一击断命。它受痛转醒,奋力晃动起身躯。众人刚经搏杀业已力竭,被轻易掀开。
这时,又有一箭乘雨袭至。
长箭尾坠白羽,疾如飞鸢。妖物忙于甩脱围殴,不防冷箭,被铜质的箭镞直直扎入右眼。
眼球崩裂,粘稠的红白物自裂豁中涌出,然箭稿纤细,妖眼却硕如巨鼎,它狂甩着脑袋,很快将箭甩出,一只单眼恼怒地望向箭矢射来处。
裴衡松开弓弦,四肢趴地一跃,灵活地躲过当头踩来的象腿,拔足向西奔逃。
他想将巨妖引离人流,岂料妖物竟非低智,它一击不中,并不恋战,继续追起逃窜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