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幸好她很早就做好准备,才不至于在面对那一摊血迹时手忙脚乱。
只是这个世界的卫生巾不太好用,它的形状类似丁字裤,吸血力不强,如果量大的话几乎一小时就得换一次。为了不在路上行走的同时任由经血顺着大腿根往下流淌,即使她再着急,也只能呆在公寓里静等血量最大两天过去。
——希望萨沙是安全的。
第三天,她调整好不太舒适的卫生巾,迈着不快的步子前往电车站。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没有黑衣人在公寓门外候着她,她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去甩掉他们了。
她不相信迪特的说辞,他们也许真的抓捕了塔季扬娜,但是后者绝对不会是因为偷窃藏品而被捕,当中铁定有什么误会。
但问题是,怪奇博物馆在傍晚六点后闭馆,塔季扬娜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去?
她下了电车,徒步经过数个街道,最终来到一幢古旧的双层小别墅前。
别墅的原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决定出外远游并出租这幢别墅,眼看远出的日子将近,他们的房子却因为位置太偏僻而不受青睐。夫妇俩愁眉苦脸,差点要取消旅行时正巧碰上到处找房子的卡捷琳娜,二人便以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出租给她。
她本来打算在那个小偷事件后就搬来这里,奈何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她无暇搬家,后来结识塔季扬娜母女,正好这无人居住的房子可以让给她俩。
她用备用钥匙开锁,木门推开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咯吱」声,硬鞋跟触碰木地板,每一步都自带木地板提供的特有脚步声。
「有人吗?」
她拐过玄关,走了几步才到客厅。深褐色的木制家具搭配各种含有墨绿色元素的装饰,所有物品摆放整齐,桌面落了薄薄一层灰,看不出有使用过的迹象,除了火炉前凌乱的毯子和炉子里没烧尽的木头彰显这里曾有过他人居住的迹象。
她逛完一楼,准备去二楼看看。
二楼两个卧室的门大开,唯有一扇门紧闭着,她尝试扭动把手,门依然纹丝不动。
「萨沙,是我,卡捷琳娜。」她敲门,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回应,她顿时急了,担心萨沙极有可能在房间里发生危险。她正思索去哪里寻一个趁手的工具把门砸开,耳尖的她听见门后传来极其轻微的开锁声。
「喀嚓」
门向内打开,门缝里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萨沙!」她立马蹲下来,和那双眼睛平视,「你好吗?」
萨沙的手指扣在门边,力气大到指尖发白,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那双温润的双眼失去了初次见面时的神采奕奕,此时竟参杂了些许不安。
她用极轻的声音说:「妈妈已经两晚没回来了。」
卡捷琳娜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这个孩子真相,考虑再三,她觉得隐瞒孩子无济于事,更何况萨沙本应有知情权,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说:「嘿,小家伙,或许你不渴望听到真相,但我认为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够接受的是吗?」
萨沙微微点头。
「好,其实塔季扬娜她……」她斟酌该如何用词才不会吓到小姑娘,这可不是她的长处,结果是磕磕绊绊个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萨沙显然要比她这个成年人还要稳当,前者借用房间内部的黑暗隐去脸上的表情,不管她再怎么假装平静,任何人都能听出她咬字时的颤抖,「妈妈被杀害了?」
「唉……嗯?什么?不,当然不是!」卡捷琳娜正沉浸于思考中,对于外界的声音不甚敏感,她下意识就点头,等反应过来时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的妈妈只是被请去警察局了。」
「……原来是这样。」萨沙出乎意料地松了一口气,巧克力色的小手从门缝中探出,拍了拍卡捷琳娜的肩膀,「不用担心,妈妈一定会有应付的办法。」
她刚刚是被一个十岁小女孩安慰了吗?
「你不担心她吗?」
萨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要妈妈不是没有消息,那就代表她一定是安全的。」
——可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她不可控地想到那渺无音信的父亲,希望他可以平安。
萨沙一直躲在门后,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和她说话,她问:「你为什么不出来呢?」
萨沙摇摇头,「妈妈说白天很危险。」她说着,又往后缩了缩,融于昏暗之中。
那细腻的肤色本该被阳光照耀,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不能为她提供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
一阵「咕噜咕噜」声抢先于她正要开口说的话,萨沙摸了摸肚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救星小姐,我饿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希冀,当中热烈的期待使她无法无视。
她轻笑,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半个小时后,她抱着一堆食材回来,耐心地锁好门窗且拉上窗帘,她打开电灯的开关,结果没有一个电灯有反应,她只好点燃备用的油灯,撸起袖子亲自下厨。
老旧的木头放大脚步声,她抬头瞧见萨沙从墙后探出脑袋,卷曲蓬松的头发编成一根根细细的辫子,静静地贴着头皮,小女孩慢吞吞地挪步来到流理台旁,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从附近的一位农场主那儿买了些食材。」她亮出洗好的蔬菜,「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萨沙摇头,「这是什么?」她指着一把绿油油的蔬菜,根茎还沾着泥土,那是农场主刚刚直接从菜地里拔出来的。
卡捷琳娜把锅具清理了一遍,准备处理食材,「噢,那是香菜。」
萨沙扁嘴,眉头高高隆起,默默远离了香菜,一张小脸写满了「我不喜欢」。
卡捷琳娜没花太多功夫就做好一锅土豆胡萝卜奶油浓汤,她表示自己不饿,在清理完厨具后回头,那锅浓汤已经只剩余一半。萨沙意犹未尽地舔去嘴角的汤汁,她轻轻地盖上锅盖,把锅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