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恋人是双方确定的关系才对。”

“可是你也喜欢我，你不想和我做恋人吗？”

“嗯……我是喜欢你呀，但是……”

心安勿梦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牵手带着Alex回了家，问他有段时间没有进食血液了，饿了没有。

但其实Alex无论饿不饿，他都对心安勿梦的血液有着极大的兴趣，只不过是怕把人折腾死了，在这方面他有着极强的自控能力与忍耐力。于是Alex心中算了下日子，应该确实差不多了，而且心安勿梦都主动邀请他了，哪里有拒绝的必要。

依旧是熟悉的动作，只不过在这个狭小拥挤的家里，Alex一手把心安勿梦按到了床上，压在他身上贪婪地汲取着让他欲罢不能的香甜血液。在他起身后一边舔着牙回味，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时，心安勿梦问他：“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Alex正想着该怎么形容，心安勿梦就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向他吻了上来。柔软的舌头试图撬开他的牙关，Alex没有拒绝的把人放了进来，还配合的收起了自己的尖牙，以免不小心划伤人类的舌头。

心安勿梦大概也没什么经验，吻技稀烂，只是在Alex的口腔中横冲直撞着，而吸血鬼却更快地摸索出了技巧。Alex反过去扣住心安勿梦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人类被吸血鬼吻到了逐渐缺氧，一只手胡乱抓着床单，另一只手轻轻地捶着Alex的肩膀，但因为脱力显得过于软绵绵的。

在他满足的结束了这一吻后，心安勿梦像终于找回了生命，不停地大口喘息着，面色也染上潮红。

“你知道吗，这就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心安勿梦看向Alex的眼睛，他的嘴唇被折磨的红肿了起来，上面还亮晶晶的，说实话，他确实被吻的有些情动了。

而这个吸血鬼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懂这些方面的事，“恋人之间还会做这样的事，对吗？”他想脱心安勿梦的衣服，又嫌太过麻烦，直接伸手扯开了人身上的衬衫，几个扣子可怜的崩开了。

Alex冰凉的手向着心安勿梦身下探了过去，冷得心安勿梦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他在想到底是谁趁他不注意教了这个吸血鬼这些，对情感的事一窍不通，对怎么耍流氓倒是了解了不少，这进程比他想象中的快了太多。

在Alex不停地动手动脚时，心安勿梦没忍住地吐槽了：“到底是谁教了你这些啊！”

“嗯……以前在家里的书上看的。”

“？”不是，你们吸血鬼的家里都收藏了什么奇怪的人类书籍啊！到底为什么会有书教这种事啊！也不是，人类确实会看这种书，果然重点还是这种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吸血鬼的家里！！

心安勿梦心里抓狂，但只能任由Alex的动作，吸血鬼对他进行了另一种索取与掠夺。现在轮到了Alex进入了心安勿梦的身体里，让他身上沾染了吸血鬼如冰雪般清冽的气息，好像他们从此融为了一体。

人类折腾不过这个吸血鬼，到最后心安勿梦因为累得任他摆弄了，Alex偏要把他圈在怀里才能睡觉，还要问他：“那我们是恋人了吗？”

心安勿梦已经困到快睡着了，声音几乎只是闷哼出来的，“是……当然是。”得到了答复的Alex才算心满意足，终于愿意闭上眼睛睡觉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早已经摆脱了那个被Amber捅穿心脏的梦魇，现在他每晚都能睡个好觉，不受噩梦困扰的一下睡到天明。

第二天Alex一醒来就发现心安勿梦正坐在桌子旁唉声叹气，嘴里念叨着“完蛋了，没钱了……”他凑上去问怎么了。心安勿梦说：“之前我攒的钱都花完啦，现在必须要出去赚钱了。”他嘟着嘴，看上去委屈巴巴的，眼神都怪可怜的，但Alex只是突然很想捏他的脸。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赚钱吗？”

“唔……”心安勿梦开始想，怎样的工作才适合这个没什么尝试，还基本不懂如何跟人类相处的吸血鬼。虽然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想法，现在不过是在Alex面前做做样子。

“你去福利院打工，照顾小朋友怎么样？”

“那是什么地方？”

“收留一些贫困孤儿的地方，你只要去跟他们玩就行了。”

和小孩子相处是一个很好的能让Alex更近一步与世界连接的机会，心安勿梦是考虑了很多因素才得到这个答案的，Alex要去的儿童福利院也是之前考察过的，至少保证他去了不会有什么意外。

心安勿梦带着Alex去福利院的时候，就像家长送小孩子去上学似的，他在前一天晚上嘱咐了很多，比如不能在城里使用法术，不可以欺负小朋友，不要吓到小朋友，Alex都答应了，觉得这些应该都没什么难的吧。

把Alex送到后，心安勿梦离开得依依不舍的，似乎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直到他挥了几次手，心安勿梦才终于转身离开。

小朋友们都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围着他要听他讲故事，Alex哪有什么好说的故事，他只能拿着童话书念给孩子们听。和Alex预想中的不同，这些孩子既不调皮的到处乱跑，也不会聒噪的大喊大叫，反而是很安静的听着，还会对着他扑闪着眨眼睛。

一个小女孩凑上来，想探头去看书上的内容，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手，“大哥哥，你的手好凉啊，我给你暖暖吧。”稚嫩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那只白嫩的手是那样小，甚至还不如Alex的手指长，却还要用自己的力量试图给他温暖。

原来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吗？与生俱来就有着其他物种不具备的丰富情感，连对不熟悉的人，也会自然的散发自己的善意吗？

Alex接受了来自一个孩子的善意，还把它记在了心中。

几个小女孩都特别喜欢他，一直围着他说大哥哥长得太好看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在这些话语中露出了并不易被察觉的笑。午餐时间，Alex带领着孩子们去用餐，在这之前要先去把手洗干净，“大哥哥，可以帮我洗手吗？”之前主动向他搭话的小女孩这样说。

Alex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是连洗手都没有学会，就真的过去蹲下帮小女孩洗手，其他孩子看见她的小计谋成功，也纷纷效仿试图骗这个大哥哥给他们每个人洗手。最后是一位女老师发现到了时间孩子们都迟迟没来用餐，才来打断了孩子们用小把戏换来的快乐。

“你不用什么都顺着这些孩子的。”女老师对Alex说到，她觉得这个青年在某些事上确实迟钝到有点过于老实了。

“没事的。”

“我不讨厌这样。”

到了晚餐后，心安勿梦到福利院外面像蹲点似的来接Alex这个大朋友回家。以前Alex的表情常年都像块不会化的冰山，今天那张脸上却产生了一些松动的痕迹，莫名其妙的被心安勿梦看出了一丝温柔。他应该是第一个能觉察到Alex在笑的人，毕竟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实在太小了，但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喜悦不会骗人。

“你今天很开心。”

“嗯。”看见心安勿梦，Alex笑得好像更明显了些，他主动拉起了心安勿梦的手，他们就这样一起肩并肩走回了家。

后来的一段时间心安勿梦都坚持着送Alex福利院，再接他回家，大概有了半个月这一行为才在Alex的要求下停止。吸血鬼表示他现在已经能适应人类社会了，可以自己去做一些事了，心安勿梦在这时凭空产生了一种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的失落感，但还是答应了这一要求。

福利院的工资是月结的，一个月的时间，Alex真的依靠和孩子们的相处进一步融入了这个人类社会，他开始变得更像一个人类，就像在和孩子们共同成长一般，了解并熟悉了更多的情感。

他在今天终于能领到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了，只是一小袋子钱币，在人类社会上应该算不上有多少，但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赚到了钱。以前在老宅子里生活时，Alex衣食无忧，从来不需要担心什么钱不钱的问题，甚至他当时都没有吃喝是需要钱的这一概念。

现在他把那个小袋子握在手里，来回晃动的时候还能听见钱币在其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Alex要把他第一次自己赚到的钱都拿回去交给心安勿梦，毕竟是心安勿梦让他获得了这个机会，心安勿梦带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但他目前还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给心安勿梦的。

Alex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都焦急了起来，他有些迫切的想见到心安勿梦，回家的那要转七八个弯的小巷子显得无比漫长。

今天的巷子里未免有些过于安静了，平时明明还有来往的几个行人，Alex察觉到了这些异常。他逐渐提高了警惕，在第一支银箭破空向他而来时，他灵巧地转身躲开了。

有人要袭击他。

那些人隐藏在暗处，基本都在射出一支箭后又将身形藏回掩体之后，Alex本来想要回击，但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答应过心安勿梦不可以在城里使用法术，所以他现在只能躲。

来埋伏他的人很多，向他而来的箭也很多，他实在无法仅靠行动来尽数躲避这些银箭，那些箭的箭头由纯银制成，刺进吸血鬼的血肉会对他造成烧灼般的痛感。Alex身上已经逐渐出现不少道被银箭擦伤的伤口了，甚至还有一只箭头已经插进了他的左手臂里。

在受到纯银箭头的伤害后，他人类的伪装也逐渐消退，血瞳开始显现出来，在这些伤痛的叠加之下，Alex的步伐变得踉跄。

没关系……就快到家了。

在他尽全力向着家跑回去的时候，那些人也逐渐消失了，是被他甩开了吗？Alex现在无暇去多想，只是更急切地想要见到心安勿梦，他好想念那份让他贪恋的温暖。

心安勿梦打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与寒冷的气息，然后一个男人撞进了他的怀里。Alex抱着他不愿意撒手，还要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呼吸有些粗重，心安勿梦没有动，就这样任由着Alex抱了很久很久。

到他松开手的时候，心安勿梦才发现他的左手臂嵌着一截箭头，眼睛现在又变回了那猩红的颜色，而Alex的右手还紧握着一个小袋子，他把袋子递到了心安勿梦的手里。

“你怎么受伤了？”

“我赚到钱了。”

心安勿梦把袋子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低头去看Alex的伤口。但Alex好像因此不太开心，他随意地把箭头拔了下来，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没关系的，我是吸血鬼，伤口会自己愈合，只是会有些慢罢了。”

心安勿梦接过箭头，那上边刻着一些Alex看不懂的花纹，又好像是什么组织的标记。“这是曙光圣殿的东西。”心安勿梦说，“他们发现你吸血鬼的身份了。”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圣殿有附着法术的探测仪，能够探查到一定范围内的吸血鬼。”

Alex根本没有去想心安勿梦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也许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已经太过于心安勿梦，从不怀疑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他只是在想，以人类和血族间的关系，那些圣殿的人大概早晚都会找上门来吧，到时候心安勿梦会不会被扣上窝藏吸血鬼的罪名？

“我在这里，会连累你的。”

Alex觉得，他可以早些离开，反正离开都城就能自由使用法术了，那些人类应该打不过他，虽然他并不舍得离开心安勿梦。

“没关系的，我和你一起走，我们离开都城吧。”

心安勿梦偏要给Alex处理伤口，涂药，最后再缠上绷带，即使那些人类的药对吸血鬼没有任何作用，但Alex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打断心安勿梦的动作，就让对方错以为有用吧，好能更安心一些。

在这些都结束之后，Alex又一次提到了那一小袋子钱，这就是他融入人类社会的第一个证明。在此之前，Alex也许还算是孑然一人，他只是从心安勿梦那里学会了爱，而如今就像他把钱袋给了心安勿梦一样，他选择了这份爱要去的地方，选择了他要爱的人。

“这些钱，能用上吗？”他执着地问，心安勿梦一时好像有些说不出话，顿了一会儿才说：“当然。”听到了他的回答，Alex才终于觉得满意。

最后他们决定了第二天凌晨坐船出城，蒸汽列车的车票可能来不及了，他们也需要去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那肯定最好是都没有通列车的地方。“你都受伤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还要很早就出发呢。”心安勿梦强硬地让Alex躺到床上睡觉，他说他会收拾好东西，再到了时候叫Alex起来。

吸血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也许是他也会累吧，没多久就能从呼吸声中听出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心安勿梦不会睡，他也不可能睡着，他坐在桌子边上把那个袋子握在手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当Alex把东西交到他手里时，那装满欣喜与期待的目光。

那个原本眼睛中什么都没有的吸血鬼，现在真的像人一样了。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傻……连这种漏洞百出的骗局都会信……

其实心安勿梦就是带着目的去接近Alex的。在一千多年以前，血族内部分裂，当时的血族之王没有子嗣，无人可以继位，而Amber和Alex是血族之王的王兄的孩子。当年的王手刃了自己的哥哥登上王位，王当然想把哥哥的血脉彻底铲除，但这一对姐弟早早地逃走了，去隐藏在深林里生活。

他们父亲的好友那些年一直偷偷地接济着他们，那些衣食资源都是那样从外界从来的。Amber离开的时候，是血族内部的矛盾爆发到了顶峰，那位友人需要拿王的血脉来为自己打响旗号，Amber舍不得让自己未成熟的弟弟去淌这趟浑水，便只身前往。

曙光圣殿也得知了血族正处于内部混战之中，人类当然要趁这种大好机会去给予血族重创，在那一战中，Amber被人类俘获了。

但人类对这一结果并不满足，他们还有更多的计谋。Amber原被关押在地牢中，那里布满了克制吸血鬼的法术结界，而她在那里却与一位人类军官相爱了。军官在Amber不见天日的那些日子里陪伴了她，极尽温柔地扮演了一个拯救者的角色。而人类早已能通过法术的强化，将寿命延长到三四百年，所以这一陪伴就是一百多年的时间。

只因为当时一战，人类也受到了极大的重创，他们需要通过发展来积攒能量，最好有一个让血族不再有任何威胁的好办法。

后来军官代表人类对Amber发出了提议，由他们来支持Amber成为血族之王，从此签订和平条约，让血族以后再也不能前往人类的世界。

Amber自然答应了，她认为自己原本早就是该死去的人，是她与军官的爱情拯救了她。于是他们启程前往血族的领地，可是具有王族血脉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血族一样可以扶植另外一个，那就是她的弟弟——Alex。

此时Alex成为了他们这番计划中最大的阻碍，Amber也许是想对自己这个弟弟心慈手软的，她觉得懵懂的弟弟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但军官说，他们只是逐渐渗透血族内部就已经用了不少年，时间拖得越久，Alex就会获得更多的成长，反正Amber的攻击也只是会让纯血吸血鬼陷入沉睡。

最后Amber还是答应了，她为了人类，为了爱情，背叛了自己的弟弟。

而后在Amber的控制下，吸血鬼不得不屈服于人类，就这样在暗处过了一千多年。血族的内部又诞生了反叛的力量，内部矛盾再次爆发，毕竟这种信仰力量又具有力量的强大种族，怎么可能会一直忍耐着被人类压制。

Amber死在了那长达几十年的斗争中，只因为她为了爱情交出了纯血贵族的命脉。曙光圣殿也在又一百多年之后预测到了另一位具有王族血脉的吸血鬼的苏醒。经过调查，这位更年轻的吸血鬼对外界没有什么接触，是个好控制的对象，但真的想要杀了他需要更苛刻的条件。

纯血的吸血鬼无法被正常的手段彻底杀死，除非他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血族秘术，将自己一半的灵魂与血脉交给另一个人，只有在这时，他才会失去不死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只是有些强大的人类。

于是心安勿梦出现了，他要用和当年骗过Amber一样的把戏，去骗到这个吸血鬼的真心。因为在圣殿中，女性大多都担任了一些神职，她们会具有更多的净化能力，导致直面吸血鬼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女性。

到最后圣殿不得不派心安勿梦这个看上去比较和善可爱招人喜欢的男人去了，反正在他们的研究里，Alex对世界的认知大概是很懵懂的，应该也不会懂什么男女的分别和男女之情吧……？

接着就是心安勿梦出现在那个废墟般的宅子了，Alex已经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他的血只是一点催化剂。这个吸血鬼真的如他们预计中的一般不通人情，这种没有其他牵绊的人，更容易因为陪伴与引导产生感情，第一步，心安勿梦先用自己的血液来进行了最初级的引诱。

他可以确保自己不被Alex直接杀掉，身上藏着直接逃跑的法术，Alex也真的没有杀了他，仿佛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而后便是在漫长的路途上培养感情的过程，心安勿梦去主动担当了Alex的引导人，向他潜移默化地灌输着知识与情感。

而后又通过接触其他的生物，再到接触人类中最无害单纯的孩子，让Alex对生命产生了更多的认知，逐渐被同化成一个人类。

学会了情感的Alex真的爱上了他，比心安勿梦想象的还要爱他，应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骗到Alex的命脉了。所以在心安勿梦与圣殿暗中接触的时候，他们决定了做一些助燃剂，于是圣殿的人假装袭击了Alex，让他产生危机感，又重新对自己的吸血鬼身份产生认知。

而后心安勿梦就可以与他上演共患难的戏码，意识到自己可能牵连心安勿梦的Alex，也更容易为了保护他付出自己的一半灵魂。

原本心安勿梦觉得自己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他本就是在圣殿身经百战的战士。可如今他把那个钱袋握在手里时，心中泛着层层的酸，嘴里都开始有些发苦了。

为什么要这么信任他啊……这么轻易地就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次日清晨，两人乘上了离开都城的船，顺利得过分，Alex真的没有半点怀疑吗？心安勿梦不知道。

在船上，Alex还要一直抱着心安勿梦才觉得安心，好像很怕这个人会丢了一样。他们中间还换乘了一次船，一共走了五天的水路，一口气去到了偏僻的北方，这里相对来说发展极其落后，一个稍显繁华的城镇都没有，只有几个小镇和彼此相接的村庄。

两个人在一个普通的镇子定居了下来，购置了一处长期没人居住的房子，这里的消费水平都要便宜得多，他们现在的房子也不再拥挤了。虽然Alex根本不在意房子的大小，只要心安勿梦在就够了，心安勿梦在的地方，就会变成他的家。

镇子很小，所以镇上的人们基本都互相认识，也很快的接纳了这两个外来的人。随着他们进行了相处，总是有人上前来夸Alex长得真俊，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有的时候心安勿梦会得意地说：“这可是我的人，当然最好看了！”有时候又会假装生气地说：“难道我就不好看吗？我也很帅的好吧！”

Alex都只是牵着他的手淡淡地笑，他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两个人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过着平淡却安稳的生活。

虽然他遥远的过往也算得上平淡安稳，但终究还是太不一样了，像封闭的盒子被掀开了盖子，斑斓的世界一下子涌了进来。

心安勿梦去当了小镇上学校的老师，Alex则是去一些店里打工，他工作的一板一眼，所以还是蛮受那些雇佣者的欢迎的。每次Alex都会把赚回来的钱交给心安勿梦，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他的东西都给了心安勿梦也是可以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Alex已经认识了很多，了解了很多，在明白了这一切后仍然选择了心安勿梦，这是他根据自己的心做出的选择，不为他人左右。

Alex比以前更粘人了，占有欲更强了起来，经常在晚上不停地折腾心安勿梦，还故意咬出许多痕迹。明明吸血时被尖牙刺破的痕迹都会马上被Alex舔过后愈合，他却偏偏故意留下那些啃咬的痕迹，不让它们消失。

心安勿梦非常无语，又要当恋人，还要顺便当食物，虽然Alex已经在吸血这件事上十分克制，但其他方面的折腾让心安勿梦更有口难言一些，比如在大夏天的他还要想办法遮一下脖子，还好这偏远的北方即使夏天也没那么炎热，不然他真不知道要被怎么闷死。

一天，Alex刚刚经过一顿美餐，心情愉悦地舔着心安勿梦的白皙脖颈，心安勿梦缩在他怀里，觉得吸血鬼是有些天然的好处的，比如在夏天抱起来凉快不少。

“你有没有想把我也变成吸血鬼啊？”心安勿梦突然问。

“为什么这样说？”这个问题对于Alex可能有些突然了，他还没有理解心安勿梦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呀，到时候等我老了，就会离开你了。”

“哦……”Alex还没有想过那么远的问题，但心安勿梦的话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在他的心里，失去了心安勿梦，就等于回到了那个被禁锢在深林中的一个人的生活，只能自己一个人度过枯燥乏味又永无止境的漫长时间。而且心安勿梦已经被他当作了自己的所属物，谁会愿意有一天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宝物呢？这是Alex不能接受的事。

“但是我不想让你变成那样的吸血鬼。”

“那样，对你还不够好……你等等我，明天吧，就明天怎么样。”

“明天我送你一个我最珍贵的礼物。”

接下来，任由心安勿梦怎么撒娇想问出是什么礼物，Alex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像往常那样把他抱在怀里享受他的温暖与气息，直到两个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心安勿梦当然知道Alex说的是什么，连那个问题都是他刻意问的，可他当时也有一瞬间的……希望Alex不要提出来。

第二天，Alex一如往常的出门去打工了，却在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玫瑰花，用他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他说：“人类说这种东西很浪漫，所以总会用在重要的时候，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所以，他拖到今天只是为了去买这一束鲜花吗，真是傻子。

“纯血的血族有一种秘术，我很小的时候从血族的典籍上看过的，我可以通过它将我一半的灵魂分给你。”

“从此我们将共享生命，直到我的灵魂耗尽，虽然这样我就会变成一个只是寿命有些长的人类。”

“但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心安勿梦当然会答应，他做了这么多事，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Alex心甘情愿的交出他这一半灵魂。明明马上心安勿梦的目的就要实现了，他就要能彻底杀死眼前这个人类的隐患完美完成任务了，可他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现在甚至不敢直视Alex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早就已经在每次看向他时，都装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是对他的依赖，眷恋，是Alex终于学会了的爱。

是注定会被心安勿梦辜负的爱。

“……我……我愿意。”

他低着头说出了这句话，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而听到了答复的Alex只知道开心，迫不及待的要交出自己的一半灵魂，让他们连灵魂都从此相连。

吸血鬼在使用法术时又恢复了那双红瞳，瞳孔中还似乎烧灼着血色光芒，有什么东西被Alex凭空从自己的胸腔中扯了出来，像是一团跳动着的火焰，也许和他的心脏有着相同的频率，都在为心安勿梦起舞。

这团红色的让人会联想到心脏的火焰，被Alex一手融入了心安勿梦的身体中，火焰就那样从心安勿梦的胸腔处被他吸了进去，他产生了一种灵魂被滋润的奇异感。

做完这一系列行为的吸血鬼有些虚弱，Alex又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了心安勿梦面前，他干脆靠在对方的肩上，想着要不一会儿对着心安勿梦啃上一口满足一下自己的胃吧，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共享一切了。

“明天，我们去小镇边缘那座废弃的教堂好不好？我有事跟你说。”心安勿梦握上Alex的手，接下来只差最后一步了，他怕拖的越久，他会动摇的更加激烈。

“好啊，那明天我们早点去，今天就早点睡吧。”

有了归属的吸血鬼早就不会想起那已经埋葬在深山里的梦魇，他现在的梦里，只有两个人的家，人类热气腾腾的食物，心安勿梦给他讲过的故事，还有心安勿梦的温暖。他已经不需要那些过去了，因为他有很好很好的现在，还有一定会更好的未来。

Alex是这样坚定地相信着。

心安勿梦带着他去了那座破落的小教堂，不像他以前在大城镇见过的一样，没有喷泉，没有等着行人投喂的鸽子，只有蚕食了建筑表面的杂草，和铺满了地面的苔藓。

心安勿梦看着天空说：“许多恋人们都会在教堂举办婚礼，可惜我们现在来不及了。”

“为什么？”怎么会来不及呢？Alex想，明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对不起。”

心安勿梦从侧面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把纯银长剑，那是一个施加了法术的口袋，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包括这把已经等了他很久的剑。

在Alex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心安勿梦举起了长剑，捅穿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Alex想问的话太多，他尘封许久的被Amber掏出心脏的记忆再次复苏了，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画面却会重合在一起呢？

我们不是恋人吗？我们不是要永远在一起吗？你拿走了我的一半灵魂……就是为了可以杀死我吗？

Alex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好像有湿润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这是他在自己太过于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流下眼泪。在这以前，他甚至以为吸血鬼是不会流泪的，那可能是只属于人类的能力。

他抬起右手擦过了眼角，似乎在确认这超出他理解的东西，这是否说明他更像一个人类了呢？他倒在了身后的石阶上，心安勿梦撑着那把剑，低头哽咽着，Alex看到他的脸颊上也有眼泪流过。

他突然就不想问别的问题了，可能那些都没那么重要，也许他只是下意识地忽视了心安勿梦一切不正常的行为，只因为他相信了虚无缥缈的爱情。

“你说你爱我，也是骗我的吗？”

Alex现在只剩下这一个问题了。

“……不是的，不是，不是的……”

心安勿梦哭得停不下来，他本该像昨天一样不敢去看Alex的眼睛，但他又害怕着，因为想到了这大概是最后一面而不敢错过。

吸血鬼的红色瞳孔放大，写满了惊讶与无法接受的情绪，却又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放弃了那些情绪，闭上了双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明明我因为爱选择了你，可惜你不会为了爱选择我。

那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吸血鬼又变成了心安勿梦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当时他躺在棺材里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一个精美的雕塑。如今他躺在心安勿梦的怀里，衣服被鲜血染得殷红，鲜血也沾满了心安勿梦的双手，那个吸血鬼又变成一座雕塑了，时光再次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只不过这次，却是永远。

后来，心安勿梦将Alex葬在了小镇外，还亲手为他刻了一块碑。在吸血鬼死后，那个分享了他的灵魂的人将继承他的全部，因此，心安勿梦获得了那份属于Alex的永生。

他是和Alex一起来到的这里，现在却变成只身一个人返回都城，他因为完美完成了任务获得了圣殿的肯定与嘉奖，但是在圣殿问及Alex的尸身时，他却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

其实圣殿想找的话大概随时都能找到，但心安勿梦只是不想让这个答案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他试图与圣殿商量，主动放弃那些奖赏，让他们不要再去找Alex的尸身了。原本圣殿也只是想用吸血鬼的身体做些研究，但考虑到分享过灵魂的血族早就已经变得更像一个人类，更何况他们在之前已经研究过了Amber，便顺势答应了心安勿梦的条件。

他们还不至于马上得罪这个大功臣。

心安勿梦开始接很多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执行的任务，那都是习惯了在都城生活的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任务。但他只是需要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好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东西，他每天都在害怕，怕自己一闭上眼就想起了Alex的眼神，总是那样干净纯粹的一双眼睛。

每天夜里躺在床上时，他都会因为没有抱着他的那双手而无法入眠，心安勿梦的精神状态因为长时间的失眠变得差了起来，他几乎日日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

Alex留给他的永生，也许本该是祝福，但现在更像是一种诅咒。

心安勿梦记得当时欺骗了Amber的那个军官早就已经坐上了圣殿的最高层，可是他已经没有那些心力了，他甚至在想人类的福祉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那些喊着正义和和平的人，心里想要的都只是权力那些心安勿梦更不敢兴趣的东西罢了。

又过了几十年，心安勿梦退出了圣殿，回到了当时他和Alex最后居住的那个小镇隐居。这里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获得了发展，许多建筑都已经经历了重建，连蒸汽列车都马上快要能通行至此了。

心安勿梦原本只是试图来这里找一些过往的回忆，可他马上就面临了无法承受的打击与绝望。在不停地拆迁与重建中，当年他埋葬Alex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三层的楼房。

那个他亲手刻下的石碑找不到了，那个爱他的吸血鬼也找不到了，一切的一切都被岁月改变了，都再也找不回来。

永生在此时变成了一种让人痛苦难耐的折磨，心安勿梦产生过自尽的念头，他想着自己死了还能不能赶上去见Alex。可是他已经失去了死亡的能力，哪怕是用利刃割开手腕，伤口都会在吸血鬼送给他的强大的愈合能力下，不出两分钟就恢复如初，没有一点痕迹。

Alex大概是把他的一切都给了心安勿梦。

现在，好像轮到了心安勿梦做那个与世界间存在了隔阂的人，他现在更像会随时消散在风中，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生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是他自己亲手斩断了那与世界的联系，而痛苦就会这样占据他的余生。

也许这就是他该赎的罪吧，来惩罚他那样轻易的打碎了一颗爱他的心，让那份感情显得无比廉价，成为了被人摒弃又踩碎在地上的垃圾。

心安勿梦很后悔。

也许重来一次，他会带着Alex真正地逃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或者是干脆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可是没有人会给他这个机会。

end

一段被埋葬的过往：

在夏天，心安勿梦会更主动地让Alex抱着他睡觉，毕竟本来就拥挤的小房子实在是太热了。

那天，他刚刚和圣殿的人联系过，再这样索取Alex的怀抱时，他不禁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如果我不是好人，还会伤害你，你要怎么办？”心安勿梦这样问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Alex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只是反问他：“难道你不爱我吗？”

“爱啊，我爱你。”

“所以我会相信你，你不会害我的。”Alex抱得更紧了，让心安勿梦有一些胸闷，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的心被这句话所触动。

他在Alex睡着后轻轻地取下了压在他身上的手臂，转过身去静静地欣赏Alex的睡颜，在睡梦中他的睫毛也轻颤着，再强大的吸血鬼在睡着之后也会这样的让人觉得乖巧又脆弱。

要是我们都是普通人该多好啊，心安勿梦想着，这是他没有机会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