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我,身体佝偻着。我张着嘴,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能发出一种类似动物受伤时的呜咽声。那哭声从低低的抽噎开始,逐渐变成了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悲伤、恐惧和无助都通过哭声宣泄出来。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打湿了我的衣服。
文清站在那里,刚刚宣泄完愤怒的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但看着我蜷缩着放声大哭的样子,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神情所取代,有疲惫,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意识到,在这场混乱的纠葛中,我也是一个被深深卷入、饱受折磨的人。
他缓缓地朝我走过来,慢慢地蹲下身子,与我平视。
文清的声音很轻,“晓枫,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别怕!”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我的肩膀,但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担心这个动作会吓到我,“刚刚我太冲动了,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这样失控的。”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责。
我听到文清的话,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我擦了擦眼泪,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充满了委屈和迷茫。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我哽咽着说:“文清,这是不是一场噩梦,我要怎么才能醒过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微微颤抖。
文清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愧疚,轻声说道:“我们一起面对,晓枫,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话音刚落,他缓缓朝我伸出手来。我看到,他的手指关节已然红肿不堪,还带着青瘀,微微一动就皱起眉来,显然是疼得厉害。
我急忙握住他的手,把脸深深埋进双手间,泪水在眼眶里肆意打转,带着哭腔喊道:“文清,对不起!”
文清缓缓摇了摇头,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肩膀。那双手虽无力,却像坚固的屏障,给我无尽安全感。他轻轻一下又一下拍着我的后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头顶,双眼微微闭着,像是给自己鼓劲,又似在无声告诉我:“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就在这时,周洋哥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片刻的宁静。那声音听起来满是疲惫与无奈:“从那以后,我就有了心理阴影,连生理功能都受到了影响。所以,我一直想把立欧的抚养权要回来。这几年,爸妈催婚催得厉害,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来做心理治疗。”
我再也忍受不了,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大声地说:“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文清,我想回家。”
文清站直身体,抚了抚自己那被弄皱的衣服。随后,他缓缓地俯身来拉我,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借力想要起身,却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我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文清那惊讶和慌张的表情,随后便彻底地晕了过去。
我脑袋昏沉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我下意识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只换来一阵轻微的酸痛。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意识还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薄纱,但灯光的光晕却有点刺眼。
我喊了一声“文清”,刹那,文清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的脸离我很近,他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有点哽咽地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指关节上的伤口,轻声问道,“疼不疼?”
文清抽回手,又抚摸着我的头发,摇着头,苦笑着说,“不疼。我好失败,我还教育立欧说,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文清,别说了。”
“晓枫,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当没有发生。这次,需要你陪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
听到文清的话,我闭着眼睛,用力点点头。
“晓枫”,是爸爸的声音。爸爸缓缓走到床边,“文清都跟我们说了,你别伤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爸爸在这个家里,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地支撑着整个家庭。他平时话并不多,总是默默地承担着一切。他的善良、冷静和担当像一座坚固的城墙,为我们抵御着外界的风风雨雨。
我出院那天,爸爸在门口接过我们手上的东西,手掌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约周洋哥聊过三次——两次在刘叔叔的办公室,一次在文枫的墓前。他并没有对周洋哥的行为进行严厉的指责,而是强调亲情、友情、爱情的珍贵,他说,“这些情感是滋养人的养分,而不是占有的理由。”
后来,爸爸还约周叔叔,分享家庭教育的经验。他说:“因为立欧,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个家里,哪个孩子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们共同帮助周洋度过这个难关,让他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周叔叔也被爸爸的话所打动,他认同爸爸关于家庭重要性的讲述,并做出承诺,拿出遗产10%的继承权投入二叔的教育行业。
爸爸妈妈还陪着我和文清去做心理咨询。爸爸总是轻声地安慰我们,说:“不能让愤怒毁了你们的生活。你们经历那么多,义无反顾的选择在一起,现在有困难,更应该共同面对,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爸爸还安排我们、周洋哥一家三口和刘叔叔一起聚餐,让我们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中,把心里的想法和感受说出来。
爸爸妈妈就是我们坚强的后盾,有他们在,我们就有了面对困难的勇气。而时间是一味无声的良药,不知不觉间,它已悄悄治愈了我们心底的创口。日子如被微风轻拂的书页,缓缓翻过那些阴霾,又重新回归到有条不紊的正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