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觉,到底还是没能让姬平江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她听到窗外隔巷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端的是喜气洋洋。
其声之强若声遏雷云,其乐之利如锵金鸣玉,穿透院墙犹不停歇,仿佛直如在姬平江耳边吹奏一般。
姬平江翻了个身,将整个脑袋都埋入被中,声音沉闷,咬牙切齿道,“不就结个婚嘛,吵什么吵!”
每每遇到这种大喜日子,她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不是一对新人新婚燕尔的画面,而是现世突然消失断联,再出现要决绝和她分手的前女友。
还有那些要不回的份子钱。
们异性恋幸福美满,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姬平江愤恨捶床,灰尘扑鼻,呛得她咳嗽连连。
忽而就听门扉被人轻轻叩响,比丘尼声音在门外不大不小,“恩人还未睡醒么?有人朝着这边来了。”
姬平江倏然睁眼!
她咳嗽着麻利地掀被起身,理了理衣裳,随手挽了道简单发髻,一把推开门和比丘尼打了个正式照面。
比丘尼自兜帽下抬起头来。
兜帽宽大,饶她抬头,姬平江也只见得她轮廓分明的下颌。
姬平江头颅内霎时仿若有根筋被肆意扯动,抽得生疼。
也不知是不是没睡好。
她这般想着,随意扫过一眼,短暂忽略这比丘尼之怪异之处,有些急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看到是什么人过来了么?”
比丘尼目光游移,落到姬平江抓住她的那只手上,有些怔愣。
自姬平江手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热,透过她肌肤,熨帖而适宜。
她似有些困惑于为何心跳因此跳动越发激烈如鼓擂。
顿了顿,比丘尼轻声答道,“今日有婚车游街,我恐被人发现,没出门看个仔细。但听来人下盘虚浮却有力,想来是一个不入流的练家子罢。”
姬平江蹙眉,四下环顾,这才发现院中杂草丛生,荒凉至极。
一应置景被糟蹋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各处厢房门扉大敞,褪色的柱墙上刀劈剑痕凌乱交叠,可疑的液体浸透地坪早已凝固化为墨色的黑,土腥味带着比屋内更为浓郁的诡异气味争先恐后窜入两人鼻腔。
原先在屋内还未能感觉,此刻身处院中,她们才后知后觉感知到,院中煞气冲天,堪比鬼窟。
此地似乎曾遭遇过一场可怖的屠戮。
昨夜为躲巡夜之人,仓促突然之间姬平江也顾不得细究。
此时她和这位比丘尼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走!”姬平江攥住比丘尼的手再紧一分。
比丘尼微微颔首,顺从随她离开。
此时旭日东升,天地间朦胧雾气似稀薄许多。
无需多言,两人避开临街院落,贴着屋脊院墙而出。
翻墙而过离开这处凶宅的一刹那,姬平江似有所感回头。
只见一半大女郎推开一角院门,如游鱼般灵活窜入,左右张望一圈,随后谨慎关上院门。
待门关严实,她面露极其厌恶之色,卸下背后长刀,飞快脱下罩身长衫,扔至一旁。露出内衬洗到发白的褐衣半袖,以及结实的一双古铜色臂膀。
罩衫后背被长刀遮掩的活灵活现飞鱼绣纹甫现真容,又随之委顿堆叠于地。
姬平江低头掩去眸中幽深思量,支臂侧身,长腿一掀,悄无声息翻上邻家院头。
两人离开那所凶宅后,未免被人发现,卷入一场无妄之灾,绕城迂回半晌,又暗里打探那处凶宅来历,很是费了番功夫。
寻常百姓多信神鬼之说,讲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她们旁敲侧击问过几人,有说凶宅主人家最是嚣张跋扈引得天谴的,有说城中有头有脸的家族与之素来不睦的,几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却有游荡街巷的不入流散修听得兴起,果断出声加入其中,言辞之间却显得讳莫如深。
当中定有隐情!
姬平江眸色微敛,在脑海中搜索起有关剧情了。
可思来想去,她竟半点记不得那本退婚流凤傲天原著里何处涉及到此类剧情。
思索无果,她只得暂且搁置。
听了半日光景,姬平江早饥肠辘辘。她与那比丘尼两人眼见再无隐情可挖,随意扯了个由头脱身而出,路边找了处人多的客栈,将就比丘尼特意点了顿素膳。
“寻常人家听到的传闻大部分都是经过加工的部分真相,在场那些人中,可能唯有那散修的消息稍微靠谱......”
“应散修所说,结合其他人之佐证,我大胆推测一二:这家先祖林氏早先因为某事被宗门废功除名,逐出宗门。回到本家,仗着天高皇帝远,假借宗门名头发迹,暗地里狐假虎威之事没少干,这便合了主家嚣张之说。”
素面两碗,素菜两盘,不见半点油腥。
姬平江嘴里吃着没滋没味,干脆撂下碗筷,低声同比丘尼分析缘由。
比丘尼斯斯文文搁碗,接过话头,“因此,城内其他世家对其日渐不满。”
姬平江支颐托腮,“嗐,那些大宗门自持体面派头门规森严,最重规矩礼法,若说甘愿成为那些世家借刀杀人的工具......”
假借宗门之名狐假虎威的事儿在几本原著中的五洲大陆上,那可海了去了,全是作者为笔下主角私人量身定制的特供经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