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平江一愣,“什么事?”
“依那刀客所言,若非修行秘术效果显著,何以能让世家冒极大风险对林家痛下杀手?可一路走来,你我亲见,城中寻常百姓有多少?修士有几人?而修为高深者又有几人?”
她们在白云城半日光景,所见所闻所经触者,大半皆是全无修为之凡人,修士寥寥无几。
五洲背景不同,境界划分莫衷一是,混乱不堪。姬平江冷眼观来,城中所遇之散修根基,实则更贴近锻骨炼体之武者行列。
等等,这与三师妹原本剧情中三步一金丹,五步一炼虚的情况分明不符!
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家......
姬平江眉头紧蹙,掌心一松,念珠松松落下,发出细碎声响。
她声音既轻且缓,“......的确,不太寻常。”
那刀客和她们对峙半晌,在场众人能与她过手百招者竟少之又少。
难道是因为这半大孩子根骨清奇,年纪轻轻就能跻身高手名列么?
以姬平江目前展露于人前的后天大圆满修为来看,这刀客虽胜在刀法基础扎实,但年纪尚小,内力不足,倘若久战,颓势立显。
更何况,林家后人复仇之言未过半日便在白云城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地头蛇的海兴帮大张旗鼓造势,苟家其他人怎到目前为止却毫无动静,莫非自大到认为单凭一个修为平平的旁支就能轻松解决不成?
只能是......
“......林家修行秘法有误,其他人煞费苦心灭族夺宝修习,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姬平江朝荼毗靠近半步,低眉沉思,以只有两人能听见之声音问道,“可自林家覆灭十几年来,难道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察觉其中不对么?”
荼毗慈目半阖,似是叹息,“或许知道,又或许是,始终不肯相信罢......”
要这些人亲口承认自己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而抢来的秘法非但不能增强修为,反而有损自身根基,那她们一番苦心筹谋汲汲营营不就化为一滩泡影?
处心积虑只换回恶名加身,延误族中子弟修行,这让人如何肯轻易承认?
便只能一意孤行,偏守着一条绝路到底。
如此情形之下,昔日联盟情谊早就岌岌可危,再经这自称是林家后人的刀客爆出昔日有人别藏祸心,于是这堆积十几年的新仇旧怨便迫不及待有了个宣泄之处。
一时之间,沙盼帆便成为众矢之的。
海兴帮原先不过是一漕运小帮,这些年如何一步步向上攀爬,暗中使了何种腌臜手段,直至在白云城能与世家分庭抗礼。她们有些人一知半解,有些人讳莫如深。
沙盼帆此时发髻散乱,双臂、腰腹处伤口狰狞,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已,哪还有半分在吴宅外的威风模样?
她见众人纷纷侧目而视,面色有那么一瞬间阴沉如水,下一刻却沉声辩白道,“大家莫听贼凶胡言乱语,当年之事哪怕诸位并不在场,也都知晓一二。众多世家大宗围攻之下,岂会留有活口?她包藏祸心混进海兴帮在前,假借林家之名多次攀咬在后,句句胡言乱语,妄图挑起各方猜忌才是真,列位且莫信她的疯话!”
有人仗着人多势众,当下反阴阳怪气道,“沙大当家,可我瞧着这丫头分明清醒的很呐。昔年你娘上赶着巴结林家,私底下却阴将林家有修行密传一事同各家告密,这才有了后来之事。如此看来这丫头说你是她干娘,倒还真符合贵帮一贯行事作风。不怪我们这些人生疑,实在是合情合理。”
沙盼帆眼中闪过阴鸷之色,抬手拦下身后侍从跃跃欲试之动作,目光在身后之人脸上一一扫过,欲揪出那胆大发声之人。
可视线扫过众人神态各异,竟一时不好揪出那人。
她只得暂时放弃,冷声喝道,“阁下此言未免太失偏颇,这贼凶之言岂能当真?”
另有一女声同先前那位一唱一和,“嘿,仔细一想,当年林家伏诛,你们海兴帮当居首功,不然怎的摇身一变便位居苟家之下?既如此,替一个女人隐藏身份踪迹,又有何难?”
再有一人出言拱火,“依苟十三娘和吴家主年龄来论,说不得还曾参与过林家之事。当年不是海兴帮密告,苟家出面联合众人么,你们二位此刻怎得一言不发呢?”
苟十三娘好容易得喘息之机,原想隔岸观火,谁知这把火竟莫名其妙烧到自己身上来。
见其他人纷纷七嘴八舌附和逼她下场表态,僵持不下,顿时冷下脸来,不情不愿开口,“各位莫被这丫头给牵着鼻子走,林家疑团暂可容后再议。为今之重乃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当堂杀我侄儿这桩仇怨!我与吴家本就要同她不死不休。她现下胡乱攀扯,不过是想引起大家争端,趁乱而逃罢!”
吴家主也跟着出声附和。原是想将话题拉回正轨,谁知在场其余之人却各有思量,不肯轻放。
更有甚者叫嚣道,“吴家主无需多言!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既要这丫头偿命,也要大当家为当年之事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