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真是夺人眼球。
被长款风衣笼罩的沈慈站在在走廊几步开外,眸光看不真切,却清楚地投向傅宗弈。
傅宗弈没注意到她,只掀开眼皮,轻轻落在沈辛身上。
沈辛垂眼,冷淡走出门,越过他身前离开。
傅宗弈神色淡淡,跟在她身后,隔着不远的距离走着。
路过沈慈时,视线无偏移,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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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狂风大作,风没有方向,四面八方朝她扑来,像被几堵墙一起往后推,站立都很费劲。
沈辛点开手机打车平台,排队显示前面有五十多为位。不免泄气,想着要不要等上面的沈家人再一起回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辛没回头,她知道那是谁。
他在几米开外站定,嗓音清冽:“车在地下停车场,跟我下去。”沈辛很想说不要,但傅宗弈没给她机会,出乎意料地握住她的手,不容分说地牵着她离开。
挣脱无效,沈辛心里堵着一口气。
“傅宗弈。”
“嗯。 ”
“我们没订婚吧。”
傅宗弈听得出这句话里的挖苦,没订婚,所以不用像未婚夫那样的缠着她,最后认清自己的地位。
他并不接话,把人拉进地下停车场,拉进自己的车里。
发动车身时,目光转到她身上,她还在因为他的自作主张生气,脸色冰冷,胸膛起伏着,一只手摩挲着被他捏红的手腕间,看来气得不轻。
“安全带。”他提醒。
沈辛压下愤懑,将安全带系上。
车身如剑飞出去,一片窒息的沉默里,沈辛偏头打量窗外倒退的风景,城市被这场风吹得乱七八糟,树枝和垃圾遍地都是,一些停在路边的车辆全是灰尘,那些共享单车和电动摩托被吹得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去。看来清洁工人明天有得忙了。
时差还未彻底倒过来,沈辛看着看着,慢慢闭上了眼。
车身停在沈家宅邸,傅宗弈熄火。
侧脸望去,她睡着了。饱满白净的侧脸偏着靠在椅背上,眼睫卷翘,没有清醒时那样冷淡,倒挺乖的。
傅宗弈伸出手,想将她脸颊上那缕发丝别回耳后,就在指尖要碰到时,还是停住了。
停在半空,几秒后落回腿边。
神色恢复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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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还在车里,空气暖和,混杂着不容忽视的那种木质调气味。偏头,入目便是傅宗弈刀削的侧脸。
“怎么不叫醒我?”开口时,已经低下头去解安全带。
傅宗弈视线扫过她,又离开,“没叫醒。”
沈辛扯唇,无心再多说,她并不是睡眠很沉的人。
礼貌道谢后下车,不说再见。
沈辛整个人疲倦不堪,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久到昏昏欲睡,在醒来时水都已经凉了。
披上浴袍出来。
手机里躺着条消息,来自Marlene。
「情况怎么样?」
沈辛走得匆忙,而Marlene还在米兰。
沈辛打字回复:「中风,已经醒了,情况不太好,后续怎么样还不知道。」
回复完后,撩下手机,去吹头发。
弄完一切时,重新拿起手机。
Marlene:「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虽然不合时宜,但有件事要告诉你,巴黎XX品牌发布会递来邀请函,邀你出席晚宴的演奏活动。」
沈辛没多考虑:“推掉吧,我爷爷还没脱离危险。”
Marlene:「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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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沈钦德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虽尚不能下床走动,但神智已经清明很多。
沈家人都松下一口气。
一周后某个午间,沈钦德吃了些清淡素菜,便推开了碗,摆了摆手让人撤下。
病人需要多休息,沈蔚让大家都离开病房,让沈钦德躺下休息。沈钦德摇了摇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沈辛。
沈蔚看她一眼。自觉地带着弟弟妹妹们退出了病房。
房间回归沉寂,沈辛站近几分。
“爷爷,有话要说?”
沈钦德靠在床头,脸颊清癯,面色苍白。
费力吐出几个字,“小四,答应订婚。”
寥寥数句,沈辛神色静默,只觉得呼吸间开始缺氧。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沈辛握住沈钦德那只满布皱纹的手,眼光困惑:“非要这样,您才能安心?”
沈钦德捏了捏她纤细的指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太年轻,而我大概率也没多少活头。”
这话说给小辈,叫人惶恐。可事关婚姻大事,沈辛低着眸子,那是她的抵抗姿态。
“沈家太大了,并不是你永久的家。你那些叔伯姑妈表面上对你再好,终究也是为自己的子女考虑打算。我离开后,你还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吗?你还能待在沈家看他们脸色度日吗?”说到此处,他突然剧烈的咳嗽。
沈辛拍了拍他的背,“爷爷——”
沈钦德摇着头,深吸口气,重新看向她:“傅宗弈那孩子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你相信爷爷,他值得托付,他向爷爷保证过护你周全。”
沈辛望着那渗透深远的眼,眸底浸了水光,她很想说,自己并不是不能立足于世,回到沈家,也只是因为他沈钦德还在而已。
沈钦德像是用光了力气,颓然倒回枕头上。
重新看向她,威严依旧:“小四,你答应爷爷。”
风拍打着窗户,也像是催促着她回答。
那一刻,沈辛感到浑身冷彻,她想起了远在美国的那个人,走得时候,他问,“沈辛,还回来吗?”
现在真回不去了。
宛如一场草草收尾的小说,人物的是非对错都不重要,由她的点头进入婚姻来收束故事线,来到大结局。
她妥协了:“我答应你,嫁给傅宗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