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空教室里,坐满了人,尽数背对着他们。
在小胖同学转过身来之后,仿佛听到了摔杯为号的指令,哗啦——全转过来了。
戴了眼镜的人学关门的那个同学用中指戳鼻托,没戴的微微低垂着头,眼珠子翻着看他们,露出下眼白来。
而后三十个人同时勾起唇角,整齐划一:“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呵!”
一阵莫名的气势铺面而来,有点二,又有点热血。
廖迴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点魔幻。
前额落下的碎发被吹动起来,他拉了拉许修凡,正要说话。
却不想一道清冷低沉的声线掷地有声道:“话,不要说太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廖迴愕然侧头,只见许修凡漆墨似的眼底燃起熊熊战意,与那群翻着眼睛的人对视。
这间教室只剩他一个正常人了?
咣咣!
廖迴看过去。
小胖同学梆梆拍桌子,像是在敲响战鼓,低吼道:“要战——便战!上啊兄弟们!啊嘶~”
廖迴闪现到了他桌子面前,抬手掐住他的脸颊。
小胖同学扭曲着脸仰头:“班长,你干甚么?”
廖迴垂眸冷然:“好好说话。”
小胖同学瘪了瘪嘴,切了一声,闭了嘴。
廖迴杀鸡儆猴,制裁完小胖同学,抬眼看向自习室内剩下二十九人,冷笑:“车轮战可以,正常一点好吗?”
其余人看到小胖同学被掐红的脸,噤若寒蝉,点了点头。
廖迴的笑容逐渐变得友好,特意关照了下门口堵门的眼镜锅盖男:“你呢?”
眼镜锅盖男眼泪口唾沫,额角滑落一滴冷汗,用食指捏住镜腿推了推:“没有。”
听完回答,廖迴温和地笑着转头看向许修凡:“你还有问题吗?”
许修凡这会被迫跟廖迴一队,见廖迴气场力压三十人,自然没有问题,便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着把眼里燃起的中二之魂压了下去。
廖迴满意地拖过一张凳子,坐到讲台的位置,伸手一把把许修凡拉到身边,面对着三十人,端坐着微笑:“开始吧。”
三十个人的车轮战,首先从文静开始……然后文静在车轮里轮过了好几遍,没有结束。
这些人有备而来,题目不局限于课本,更不局限于科目……还有类型。
问到后面,题目跟最开始挑战大会的目的,离了十万八千里的n个指数倍还要远。
包括不仅限于:
“某网络哲学家曾言,哪吒的骨灰是不是藕粉?如果是,冲哪吒的骨灰需要多少度水才能冲泡成功?”
“《Back Home的诱惑》中,谁和谁的关系最纠葛最复杂?”
“植物大战僵尸杂交版中,僵尸们对小黄鸭僵尸问过最多的问题是什么?”
许修凡三连:“不清楚,不知道,植物大战僵尸什么时候出杂交版了?”
廖迴三连:“不清楚,不知道,可能是你头顶为什么有两只鸭?”
……
摄像头背后的老师们:“……”
副校长无语:“都乱成一锅粥了。”
校长深思:“什么粥?哪吒不是藕粉吗?”
副校长:“……校长您就别开玩笑了。”
校长笑了:“所以你知道《Back Home 的诱惑》里,谁和谁的关系最纠葛?”
“不知道。”副校长无奈,“其实我更想知道植物大战僵尸什么时候出杂交版了?”
“我也不清楚。”校长坐在椅子上,继续看自习室画面:“我刚拿到的安装包是抽卡版的。”
——
车轮战还在继续。
乱成八宝粥的自习室里,廖迴和许修凡乱答如流,把一个个排队乱问的年级精英们怼回去后,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放空。
两个人面对三十来个人轮番问,还是挺累人的。
几轮下来,跟被几头二哈溜了十几公里似的。
“哎,”廖迴伸手戳了戳许修凡,“他们都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许修凡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确实不早了。
“那走吧。”
许修凡蹭地站起来,双眼无神地望向廖迴:“谁后到家谁是狗。”
说着就要往外冲。
然后被廖迴一把拉住:“慢着,今天不比。”
许修凡哦了一声,漆黑的眼珠子满是稀奇:“为什么?我们不都比了十多年了?”
自从成为邻居,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在同一个班。每次放学回家,走的都是同一条路。只是到了初中,父母不再接送之后,他们才刻意去走不同的路线。
最后都会到那个必经的路口汇合。
也因此,谁后到家谁被嘲讽,成了他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游戏。
廖迴坐正,撑了下膝盖站起来:“今天有点累了。”
太阳西沉,落入室内的光线昏聩中带着暖意,明晰地衬出了许修凡利落的侧颜线条。
许修凡背着光,神色看不太分明。
廖迴轻微地眨了下眼,温柔的音色略显疲惫:“许修凡,我们难得统一战线,今天就有始有终,安分一点,一起回家吧。”
廖迴是面朝着光的,漂亮浓郁的夕阳色彩打到他脸上,像名贵的油画里站着一个浑身书卷气的少爷,面上疲倦的温柔感真实得有点动人。
许修凡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廖迴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懒洋洋地扯了扯他:“喂!许狗,车轮战把你轮傻了?说话!”
许修凡才回过神来:“行,一起走。”
两人拿了书包,踩着即将落幕的夕阳,慢悠悠地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