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卡锡教授汗毛倒竖,只想抖开一卷医用绷带,把裴兰顿一劳永逸地吊死在房梁上。
“艾瑟,你不能再跟他接触下去了,多待一节课,风险都不可估量——让他滚,最快什么时候能办成?”教授疾言厉色。
“下周……的某一天吧。”曼宁算了算,然后抬头看向教授,“真有必要这么戒备吗?我上课很小心的。”
“小心?小心到第一节课就让他流了十毫升血?”
“呃……”
曼宁无言以对。
在教授犀利如秃鹰的眼神注视下,曼宁只得让了步:“好吧,我查一查他的课表,看看能送去谁那里。”
“尽快,不许拖延。”
卡锡教授弹出一根手指,做了个颇为凶恶的抹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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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夜色渐深,曼宁倦得呵欠连天。
教授见状,立刻结束了今晚的拜访,离开前,他麻溜地擦了桌子、拖了地,帮曼宁把水渍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顺便套了个新垃圾袋。
“教授。”
他正要开门,曼宁忽然喊住了他:“刚才我们谈的这些……频谱共鸣,还有血液弦振,会记入我的试验档吗?”
卡锡教授一愣,随即了然于心。
他明白曼宁的顾虑。
他们这项信息素屏障试验,在军方那边的保密等级并不高,连橙色权限都算不上,对某些位高权重的人而言,一切数据等于是透明的。卡锡教授留意过,曼宁的那份试验档,访问次数永远比其他人多一些,总是隔三差五就冒出一两次匿名的后台调阅。
有人出于未知目的,一直在暗中追踪曼宁的身体状况。
“不用担心,这属于你的私人诊疗,和研究无关,我一个字也不会记上去的。”教授冲曼宁眨了眨眼,“你们的频谱图,还有那小崽子的血,早就当成医疗垃圾处理掉了。”
“谢谢。”
曼宁松了口气,舒心一笑:“代我向吉安娜问好。”
“会的。”卡锡教授点了点头,“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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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又合拢,带起了一缕风。
风铃轻碰,碎音叮叮当当,很是催眠。曼宁困得连床头都靠不稳了,上下眼皮如胶似漆,沉沉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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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完双向阻抑针的第一晚,向来是他整个人血条最薄、防御最弱的时候。剧烈的药物反应让他严重体力透支,除了埋头睡觉,几乎什么事也做不成。
今晚,他强弩之末还接二连三地遭受暴击:频谱共鸣、血液弦振和心源性猝死这三板斧,一板比一板凶狠。曼宁连关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想躲进被窝,不省人事地一头睡去,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来。
但……
还有事情要做。
他拿来了搁在书柜上的平板,开始调阅裴兰顿的课表。
太困了,扯不断的呵欠一团团呼在掌心,潮热地熏着他的双眼,屏幕上每一个字都晕开了重影。半梦半醒间,曼宁在教务系统的迷宫关卡中跌跌撞撞,还真翻出了裴兰顿的课表。
很满。
Alpha那天没说谎,课表上空格子少得可怜,有两天甚至要从早八点一直忙到晚九点。
MPE 004,基础近身格斗,三个教官,合计十五堂课,其中十四堂都和裴兰顿的课表冲突,唯一一个空格子落在周一下午,正好紧接着他们原本的这堂格斗课,授课教官是欧文·哈斯汀。
那么,就这样吧。
曼宁没有余力寻找更妥帖的解决方式了。
他将平板搁在枕边,关上灯,握了握胸口那枚温热的坠子,流水一样滑入了被窝。合眼一刹那,困意如黑浪席卷而来,冲溃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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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裴兰顿。
我知道,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信息素频谱,在这桩巧合中,你也是无辜的。
过去这两个月,出于阴差阳错的偏见,我一直在冷落你。才刚刚澄清了误会,给了你一视同仁的承诺,就又要全部收回——我这个人信用不良,好像天生就不适合许人承诺。
下周的最后一节课,我多给你一些遣散补偿吧。
你会谅解吗?
彻底陷入沉睡前,曼宁浑浑噩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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