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裴兰顿咒骂了一句,快步冲向工具柜,抓起医疗箱直奔洗手台。
军校生必修的战场简易急救术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他揽高衣袖,一边为自己压迫止血,一边在流水下快速冲洗伤口。等冲净了污血和木屑,再将碘伏、纱布、绷带一字排开,完成了高难度的单手消毒包扎。
五分钟后,半截手掌已经工整地缠上了止血绷带。
裴兰顿长舒一口气,转身往洗手台畔一靠,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拭净了沿小臂一路淌至肘尖的残血。
小事一桩。
木工嘛,哪有不切手的?就这么点伤,去军医院都算大惊小怪。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不信邪地隔着绷带使劲弹了一下伤处,立马惨遭报应,龇牙咧嘴,长长“嘶”了一声。
好痛!
堪比表白被拒十次。
他抖着形同僵尸的左手,心里记挂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格斗课——受了伤,明天就得跟芬奇一起滚去靠墙见习了,助教位也得还给文森特,除非……
能瞒住曼宁。
要不然,干脆找一块创可贴把伤口藏起来,并且在曼宁全力掐紧他虎口时死咬牙关,凭借军人顽强的意志力,绝不在全班面前发出惨烈的嚎叫?
想想也不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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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湿巾往垃圾桶一丢,裴兰顿又抽一张,打算回头把溅在工作台上的血清理干净。走了没几步,看到桌上的景象,他直接呆住了——不用擦了。
血没了。
工作台上多了一株斑斓的“红枫”。
裴兰顿:“……”
刺藜这东西,新鲜时枝条是软的,没法做工艺用途,得先晒干了才能定型,所以每一根都极其渴水。趁他清创包扎的几分钟,已经把那滩血吸得一滴不剩。
怎么办?
裴兰顿握着计划外的“红枫”,陷入了苦思:弃之不用,换一根新的?
时间不够。
天然断枝千奇百怪,理想的树形可遇不可求,就算他现在出门把全校林地都翻一遍,也未必能找到一根合适的。如果放弃天然骨架,改用微缩模型的标准手法,以铁丝和热熔胶为材料,从零开始做一棵人工树,非但今天的工时白费,还得赔进去一个周末。
要是后续再出点状况,就赶不及在放假前送出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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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救。
裴兰顿前前后后打量了它一圈,觉得尚有挽回余地——不是还差两道工序么?刺藜本身并不决定一棵树的颜色,因为它最终会被碎叶粉覆盖,连同血迹一起。
试一试呗。
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能遮得天衣无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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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秋日高照,他将小树搁在向阳通风的窗台上晾晒,转头找出了失踪的碎叶粉:芽黄、草青、墨绿。由浅至深,一共三种颜色。
等刺藜晒干,他旋亮照明灯,细致地展开了补救工序:
喷一遍雾状植绒胶,拈一小撮碎叶粉,均匀地搓撒在树冠上。沾血少的撒浅绿,浸透了血的撒深绿,一层遮不住就撒两层,辅以少许修剪。
日暮时分,裴兰顿得到了一株盛夏的白橡树。
绿意盎然,深浅错迭。
枝梢间其实还藏了一些血迹,但裴兰顿并不担忧。血液干涸后会变深,就算今天看得出异样,几周后,等礼物送出时,枯血早已氧化成了黑褐色,与粗糙的树纹融为一体。
他赌曼宁察觉不了。
唯一可能穿帮的是Alpha信息素。它有强留存性,不易挥发,附着在残血中,多少会对Omega产生情欲刺激,然而……
很幸运,或者说很不幸,曼宁恰恰对Alpha信息素无感。
裴兰顿自嘲地笑了声。
没想到令他耿耿于怀了这么久的心结,有朝一日,还能阴差阳错地帮上他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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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怎么回事?”
次日,格斗教室,课前五分钟,裴兰顿正惯例和芬奇他们欢腾地聊天,突然被一声冷飕飕的询问打断了。
一扭头,只见曼宁站在身后,正盯着他挠头的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