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离谱了!”
钱浅大为吃惊,心说难怪宋十安想轻生,任哪个好人走路靠人推、吃饭靠人喂,也会生出自己是个废人的绝望啊!
“他只是看不见,又不是脖子以下瘫痪,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好吧!这样,你先回家去,晚间再来接他就是。我保证他缺不了胳膊断不了腿,小心脏砰砰跳着还给你,成不?”
周通言辞拒绝:“不成!”
宋十安黑沉的脸却缓和了不少,轻声说:“周伯,如她所言。你先回吧,晚间再来接我。”
周通迟疑不动,宋十安又补了一句:“放心。”
他这是在向周通承诺他今日不会寻死,不论日后如何,但不会是今日。
周通只好答应。
钱浅送周通出门,这中年大汉一路上不停向她作揖,用极低的声音乞求:“求姑娘帮忙安抚安抚我家公子,劝慰他别再有轻生之念。姑娘大善,在下定铭记在心!”
他又作揖又鞠躬的,那略带老态的脸上纵横交错写满了“求求了”,就差跪下了。
钱浅关上门,忍不住对宋十安调侃:“你可真是把他们吓坏了。”
说罢又从角落里寻了根长短适中的竹竿,抓起他的手塞进去,“喏,院子障碍不多,你尝试走走,我可以给你指方向。”
淡淡的花香夹杂着草药味飘进鼻尖,竹竿触手微凉,她的手也同样,但比竹竿多了些软滑。
宋十安莫名一阵心悸,轻轻颔首道:“多谢。”
“这边走。”钱浅随口引着路,又问绵绵:“绵绵,拿好碗筷了吗?”
然后是绵绵欢快的声音:“摆好啦!”
宋十安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竹竿敲击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近前。
“感觉怎么样?”
“很好。”宋十安表现的轻轻淡淡,实际却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鼻尖又钻进那股淡淡的花香,随即胳膊被人挽住,“屋里东西多,我扶你吧!小心门槛。”
钱浅拉着宋十安的手臂,引导他来到桌边,将他的手放到椅背上,“你就坐这。”
宋十安摸索坐定,钱浅给他的碗里夹了一些菜,抓着他的手碰到饭碗,又将勺子送到他的另一只手中。
她抓着他的手腕感受距离,“你面前有肉、有鸡,这是青菜,远些的这个地方是鱼,这是笋丝炒肉,这是藕片,这是丸子。”
那股淡香更清晰了,宋十安被好闻的香味包裹着,感觉脑子有一点僵木。
钱浅又给他夹了几样菜,说:“我给你碗里夹了几种,你觉得哪个好吃跟我说,自己夹也行。”
虽然她语气所以,但宋十安仍有些无措。自他眼盲后,饭菜都是侍从喂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自己吃饭,连菜都要自己夹。
见他不动,钱浅又补充道:“还有汤,想喝汤的话跟我说,不用客气。毕竟是你请客,肯定要让你这个东道主吃饱饭的。”
宋十安闻言笑了,感觉紧张缓解了一些。
钱浅坐到了宋十安旁边,看着他慢慢的吃了一口,这才动筷子。
“绵绵,喏,尝尝这鱼,看起来比我做的要好吃些呢!”
钱浅给绵绵夹了一筷子,又顺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宋十安的碗里,“你也尝尝看,鱼肚最是肥嫩,还没有刺。”
宋十安怔了怔,不明白为何她的照顾会让他如沐春风,完全不似家里人,令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姐姐好不知羞!人家做的鱼好看又好吃,你做的鱼都看不出是一条鱼,烂糟糟的,还不如我呢!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大厨比?”
“哈!敢嫌弃我了是吧?你做的鱼又能比我好多少?”
“就算也不好看,但至少比你做的好吃!略!”
听姐妹俩斗嘴,让宋十安忐忑的心也开始放松下来。他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就察觉碗略略一沉,然后就是她说哪个菜什么味道,还挺不错。
不着痕迹的照顾,闲适的聊天,让宋十安觉得方才决定留下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自眼盲以来,这可以说是他最松弛的一餐了。
“绵绵,你为何不怕他?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你有安全感吗?”
“或许是吧。”
宋十安无语叹道:“姑娘真是毫不忌讳提起在下眼盲之事啊……”
“你忌讳这个吗?”
钱浅问的理直气壮,又给他夹了个丸子说:“还有,你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叫了,怪别扭的。能坐在一桌上吃饭也是有缘了,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你也直接称呼我和绵绵的名字吧!”
她顿了顿才想到:“哦对,我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吧?”
“你好,我叫钱浅。见钱眼开的钱,不知深浅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