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知道自己身体虚,睡得一贯沉。可她没想到,能沉到身边坐了个陌生的大活人都不知道,甚至还要连叫再拍才醒过来。
“你怎么……?”
陌生的沙哑声调从嗓子发出,钱浅自己都愣了愣,清了清嗓子才重新问:“你怎么来了?”
宋十安还没从那种情绪里彻底脱出,笨嘴拙舌地解释:“呃,想来谢谢你,才知道昨日是你及笄。又听闻你病了……”
绵绵插嘴道:“宋哥哥给姐姐请了郎中,还抓了药,我都煎好啦,差不多能喝了呢!”
“宋哥哥?”
钱浅难以置信地看看宋十安,“你给我妹妹吃了什么迷魂药?我睡一觉的功夫,你就成了宋哥哥?”
“呃……”宋十安哭笑不得,心里的阴云也散去大半,无奈道:“大概是,绵绵姑娘觉得我是好人吧!”
绵绵将药碗递过来,认真地说:“宋哥哥是好人!他说姐姐要给绵绵做好榜样,为了绵绵日后生病乖乖喝药,姐姐一定会把药喝掉的!”
钱浅噎住,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宋十安,“你倒会赶鸭子上架!”
宋十安笑问:“那赶上去了吗?”
钱浅盯着黑漆漆的药碗发愁,“鸭子在徘徊。”
“不过一碗药而已,你这般推三阻四,就不怕绵绵有样学样?”
“说得容易,你喝啊!”钱浅生气地把药碗塞进他手里。
宋十安端起来毫不犹豫就喝了一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慢慢将药碗递来,“喏。”
钱浅彻底没脾气了,“勇士,你赢了!”
她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咳咳!呕……”腥苦的味道回荡在口腔和鼻腔,钱浅直作呕,赶紧用茶水往下冲了一冲,这才好受些。
“这药实在不算什么。比这更苦更难闻的药,每日两碗,我喝了两个月。”
他语气寡淡的仿佛在说早饭吃的是豆浆油条。钱浅心底涌出了无尽同情,用无比怜悯的声调,真心实意、无比诚恳地说道:“我错了。早知道你过得这么惨,我昨天绝不会救你。”
宋十安失笑叹气。
绵绵又插话说:“姐姐,郎中让你好好吃一段时间的药,调理身子。”
钱浅道:“那你记得让他开药时多加点砒霜,给我个痛快的。”
宋十安无奈道:“你这人,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
周通进门时,正看到宋十安脸上的笑意,不禁感叹真是来对了!
“姑娘醒了?”
他陪着笑脸打开盒子捧到钱浅面前,说:“昨日搅了姑娘及笄的大日子,害姑娘受寒生病,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这衣裳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是我估着姑娘的身量从赵记成衣铺子买的。票据在下面,若不合身或样式不喜欢,可以拿去换。还请姑娘一定收下!”
“好,我收下了。”
钱浅昨日为救人把衣裳都刮坏了,收他们一份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便随手接过放到一边了。
周通又拿起另一个盒子捧给绵绵,诚挚道:“绵绵姑娘。昨日孙烨误会了您,自责的一晚上睡不着。他不知姑娘喜欢什么,就搜拢了一些小玩意给您赔罪。这衣裳也是赵记买的,还请一定收下,希望姑娘原谅我们唐突,饶了这小子吧!”
钱浅握住绵绵捻衣角的手,说:“绵绵别怕。你若不愿,就无需委屈自己让别人心里好过。没人可以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一切全凭你的心意。”
周通面露尴尬,宋十安却觉得这话很有意思。
绵绵受到鼓励,向周通施了一礼,才抬手接过盒子。
见绵绵表示原谅,周通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绵绵姑娘宽宏大量!”
说罢才对钱浅说:“搅了姑娘的大日子,公子特命我重新备了桌酒席。知晓绵绵姑娘不喜见生,我便安排酒楼将菜送家里来了,还望姑娘莫怪我自作主张。”
宋十安又补充道:“若绵绵姑娘不愿与我等一起用饭,我等这就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人家行事这么妥帖,钱浅不好再挑理,只是看向绵绵。
绵绵点点头说:“姐姐我可以,我喜欢宋哥哥。”
钱浅撇撇嘴,小花痴,长得帅了不起啊!
待她收拾好踏出房门,酒席已经摆好,宋十安坐在一架木质轮椅上,由周通推着向前。
她诧异地问周通:“你家公子眼睛看不见,腿也有问题?我刚看他走路没问题啊!”
周通脸色瞬间就变了,疯狂对她使眼色,嘴上陪着小心说:“那个,我家公子行动不便,我自是要照顾得细致些。”
钱浅无语调侃道:“看不见又不是瘫痪,哪里需要人推着?干脆连吃饭也靠喂得了!”
宋十安原就有些挂相的脸立即黑下去。
周通尴尬嗫嚅道:“饭,自然也是,要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