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坚持扣下绵绵时,她便决定要去求赵希林了。
大瀚朝两大巨贾,洛家占其一,赵希林便是洛家在青州府的话事人。青州各级官员,连同大小商贾们,都要尊称他一声赵把头。
用前世的话说,赵希林就是百强龙头企业的某大区负责人。青州商会与地方府衙共同承担着青州府税费和大小开支项目,比前世的企业多了更多责任,地位非比寻常。
江家若非有京都贵戚做依仗,青州怕是早已被赵希林独霸了。
当初钱大友就是经赵希林提拔,从青州分部送去京都总部的,结果死在那了。
钱浅觉得地方负责人往总部塞自己的人,无非是想及时得知总部的消息,又或是为了自己地位的稳固,总归是存了私心的。
可钱大友却是个实心眼的,一直将赵希林奉为伯乐,逢年过节都会带钱浅去赵府拜访。就连去京都后一年回来一次,也会第一时间去找赵希林。
好在赵希林也算讲义气。
钱大友刚过世的那段时间,赵希林满怀愧疚,日日都来家里,甚至派遣侍女来照顾她们母女俩。他承诺会负担钱浅书院的一切费用,还说青州地界有他照拂,无人敢欺负她们母女俩,让她们有事一定要去找他。
即便钱浅一直拒绝,还推拒了他送来的侍女,他逢年过节仍旧会来看望母女俩,了解二人近况和生活所需。
钱浅拒绝赵希林的帮助,并不是怕欠赵希林的人情,而是不想欠钱大友。
虽然钱大友特别喜欢她这个乖巧的女儿,“乖乖”这个称呼也是最先从钱大友口中唤出来的,但其实她对钱大友真的不熟。
她三岁就进了书院,九岁时钱大友被调去京都,十二岁时钱大友身死,父女二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她从没为钱大友做过些什么,要借他的死、利用赵希林的亏欠给自己谋求便利,实际还是在消耗钱大友的旧情,她实在做不到。
她一直认为,那时赵希林欠钱大友的,不该由她把这人情债抹平。
可如今,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钱浅回家取了全部的银票,而后直奔赵希林家。
赵希林正打算出门,钱浅急急上前行礼:“赵伯父,请恕侄女儿唐突!侄女有急事来求伯父相助!”
赵希林赶紧扶她:“小浅?如此着急,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钱浅一五一十说了情况,赵希林沉思良久。
她递上积攒多年的银票,恳求道:“伯父,我绝不能让绵绵成为罪民!这是我全部的积蓄,足有七十金,求伯父相助!”
赵希林忍不住问:“小浅,伯父是真的不明白,你一再放弃大好前程,又为这样一个非亲非故还性子怪异的孩子倾尽所有,究竟图个什么?”
钱浅神色悲怆道:“侄女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名利权势皆是虚妄,我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人。绵绵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伯父帮我!”
赵希林推回她的银票,说:“你先别急,把钱收好。我去找知府大人说明情况,询问看看能否有别的办法。”
钱浅感激行礼:“谢谢伯父!”
赵希林拍拍她的肩,对身旁人吩咐道:“管家,备礼!”
随后,赵希林带钱浅去了府衙,知府大人亲自接见。
说明情况后,知府大人直接叫来两名文吏,商讨此事的解决办法。
二人很快就给出了主意。
他们叫钱浅直接在府衙登记变更户籍,日期签在三日前。再以府衙检校文吏疏忽为由,以为钱浅和苏绵绵身籍均在青州府衙辖区内,未细看便直接做了登记变更,疏忽了被领养人绵绵的身籍在县里。
如此,知府衙门出具证文,证实变更手续已然完毕,因检校文吏疏漏,故移交绵绵辖区县衙再做整改补录。
这样一来,便是府衙检校文吏的错漏,只需对“犯错”的检校小吏稍加处罚以示惩戒,其余事宜由官府上下内部人员自行解决整理便可。
钱浅千恩万谢地谢过了知府大人,又与检校文吏签好了登记变更。
至此,苏绵绵在曾小娥判决书下发之前已做完变更,故无需受曾小娥所累,同入罪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