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是毫不掩饰的挖苦,若是换个人,满心欢喜地送了亲手做的东西,却被毫不留情地浇了一盆凉水,只怕是早就拂袖而走了。
但燕瑾却异于常人,他很高兴——挖苦他起码比忽视他好多了,他谦虚道:“若是先生喜欢,我多做几个。”
“……?”
是他没听出来自己在挖苦,还是单纯地没一点脾气?姬泽难得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教育。
“你有这个功夫讨我欢心,不如去讨好你父王,这方面,还是要向你弟弟们学学。”姬泽五指笼住杯子,放在手里细细把玩。
讨好燕王?燕瑾想想就恶心,他面不改色道:“像燕霁那样阿谀奉承,我可做不来。”
当然,对姬先生阿谀奉承就另说,燕瑾非常理直气壮。
姬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气,从水里起身,乌发披散在身前,非常自然地光着身子从燕瑾面前走过。
燕瑾猝然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从水里出来,呆滞了几秒后,立马从脸红到脖子根,脑海里一直反复回现刚刚那一幕。
以至于头脑混乱地跟着姬泽走到了卧房,都没反应过来。
姬泽奇怪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嗯,先生的头发没干,我给您擦擦。”燕瑾一脸正直,迅速地找了借口。
姬泽想喊陈狸,突然想起来他不在,不满地进屋,嘀咕了一句:“这死猫,懒死他得了。”
“先生说什么?”
燕瑾没听清,站在原地踌躇。
姬泽躺在榻上,声音遥遥地传过来:“叫你进来!”
燕瑾心里一喜,乐颠颠地跟进去。
虽然是还未到深秋,但屋里已经烧起来地龙。姬泽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中衣,没有骨头一样趴在贵妃榻上。
燕瑾拉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细棉布,一点一点擦着手里的墨发。
姬泽前几天在燕王宫呆着,时不时就要被叫过去,早就累了几天了。燕瑾的手法轻柔,他舒适地喟叹一声,双手交叠垫在脸下,眯着眼几乎要睡过去。
自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的后颈,目光晦暗不明。
头发擦完了,一双手带着热意,落在姬泽的头上。
姬泽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燕瑾压低了声音:“我给您按一按吧。”
说着,轻轻在他的头顶和太阳穴转圈按摩,姬泽觉得挺舒服的,也就没拦着。
暮色西沉,他舒展了一下四肢,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燕瑾欲言又止半晌,小声道:“我给您按摩一下背吧,疏通经络,您晚上睡得更好。”
“我跟陈狸哥学了。”
“你?跟陈狸?”姬泽一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陈狸是一只小猫咪,他变成原形时,四爪可以非常有力地为他踩背。
燕瑾跟陈狸学?他怎么学的?
姬泽一脸很有意思地又躺了回去:“来给我看看你的学习怎么样。”
燕瑾当然不是跟陈狸学的,他问陈狸,陈狸一脸支支吾吾不说话,所以他找了个精通按摩的太医,一心想要取代陈狸。虽然理智上知道陈狸对姬先生只有敬仰,但想到他们会亲密接触,还是感到吃味。
燕瑾跪坐在一边,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隔着一层纱衣,他似乎仍旧能感受到身下的人骨肉匀称,皮肤滑腻温热而富有弹性……
他精神一凛,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边默念佛经一边兢兢业业地伺候着国师大人。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挂起来。燕瑾听见身下人有规律的呼吸声,略微一看,果然已经睡熟了。
他停了手,苦笑着看了一眼身下,心想不知道是享受还是折磨。
关好了窗户,燕瑾小心翼翼地抱起榻上的人,轻飘飘的,仿若一片树叶一般。放到床上时,姬泽的手滑落下去,好巧不巧蹭到了某处,顿时燕瑾憋得青筋暴起。
匆匆给人盖好被子,掖好被角,他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而本应该熟睡的姬泽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若有所思。
难怪燕瑾这两天奇奇怪怪,居然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
真是,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