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未上桌,几人闲聊。
大部分时刻是陆安然和谢景川在讲话,两个社牛一拍即合,让不熟的两方很快彼此知悉,气氛活络。
随着陆安然讲到他跟其他人的认识过程,陆言也把目光落在温以恒身上。
准确地说是温以恒的耳环。
银蛇身躯盘旋,缠绕成眼球的形状,中间镶着菱形红宝石,血瞳亦是蛇目,底下连着银链流苏,无情与神性混合,瑰丽又怪诞。
或许是刚看完音乐剧,情绪刚从高昂转为平静,看着看着,陆言突然进入待机模式。
注视方向不变,眼神放空,周围的声响逐渐远离,思绪不受控制地乱跳。
饿......吃完饭要......期待......
猛地,大腿上多了重量,温热使陆言注意力顿时抽回,他望着宋词意,一脸茫然。
宋词意被陆言一脸懵的表情可爱到,暖声问:“困了?”
“也没有......就是不想动。”
恰好这时开始上菜,陆言轻靠宋词意,拉过他的手帮他挽袖子。
“再撑一下,吃饱我们就回家。”
自家狐狸犯懒,宋词意一边安慰一边夹菜,将陆言的碗叠得满满,甚至有不断增高的迹象。
陆言心暖又哭笑不得,“够了够了,你也吃。”
一直在偷瞄他们的朗明泽表示学到了,有样学样地帮陆安然夹菜。
但很显然,朗明泽没有抓到诀窍,加上他跟陆安然的距离远没有陆言和宋词意靠近,汤水滴了沿路。
朗明泽慌忙地擦拭着桌面,连连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陆安然笑着帮忙清理。
角落的顾子言默默地把附近的碗筷和菜肴往旁边挪,让朗明泽活动更方便。
然而朗明泽压根没注意到左边的动静,在拿纸的过程中,他跟顾子言手肘相撞,身形一歪竟撞倒了杯子。
“叮!”
“碰!”
“小心!”
“欸!”
玻璃杯重重磕在瓷盘上,橙汁四处飞溅。
因为陆安然离的最近,大部份的饮料顺着桌沿泼到他身上,衣服和裤子都遭殃。
经过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陆言迅速起身扶起杯子,阻止液体继续流淌。
“哥,后退。”
“帮我拿......”
话还没说完,宋词意先一步递过来一叠卫生纸,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安全的地方。
身为餐厅老板,谢景川见惯这种事故,不慌不忙地按下服务铃,请人来协助。
陆安然则跟着保镖去换衣服。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意外,但对朗明泽而言,却是顾子言有意让他在陆安然面前出糗。
于是在陆言低头擦手的功夫,他们就吵起来了。
“顾子言,你是不是欠揍!故意撞我?!”
陆安然不在身边,没有顾忌的朗明泽撕下面具,刹那从白莲花变霸王花。
“我没有故意撞你。”
顾子言冷道:“这只是一个意外。”
朗明泽揪着顾子言的领子破口大骂:“放屁,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你忌妒我抢先一步坐在安然哥哥旁边,而你只能坐在角落,特意想让我出糗!”
“不然我们之间隔这么远,怎么会撞到!”朗明泽指着他跟顾子言的距离。
感受到其余人的目光,顾子言手心冒汗,缓缓解释:“我们本来没有隔这么远,我是看你在清理桌子,才特意把东西挪远......”
朗明泽嘲讽道:“假什么好心!”
“我们可是情敌,你帮我干什么?!”
“我......”顾子言语噎。
不是因为被说中想法,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打小顾子言就不会吵架,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就因为他不善言辞,不懂得替自己辩解,平白遭受许多冤枉。
时间会混乱记忆,以至于顾子言偶尔回想起时,他也会怀疑自己。
是不是真的是他的错。
他只能蜷缩在角落,低头抱膝,一遍遍重复。
“......我没有错。”顾子言不甘示弱回视朗明泽。
在顾子言看来,他和朗明泽虽然是情敌,却不是死敌,没必要用这种卑劣手段。
顾子言不会拿别人的痛苦来让自己开心,因为这代表他承认了自己弱小的事实。
只有弱小才会自卑、忌妒,通过伤害别人而彰显自己的强大。
我没有忌妒朗明泽。
没有羡慕他能大方对安然表达好感的勇气。
我没有,顾子言心想。
其他人没有看到事件发生的经过,不敢轻易帮腔任何一方,只是一个劲打圆场。
“你们冷静一点......”
“没错,有事坐下来好好商量!”
温以恒是真情实感在担心。
谢景川是怕他们把桌子掀了,让他宝贝的盘子和餐具跟地板相拥。
宋词意不在乎其他人的纠纷,从一开始就只看着陆言,替他擦沾在头发上的橙汁,宠溺夹菜,还有用手指轻蹭脸颊让人回神。
宋词意眼神示意:边吃边看。
陆言点点头,眼睛继续观战吃瓜,手准确无误地把食物塞进嘴里。
尴尬的气氛、刺眼的灯光,一切都让顾子言难以呼吸。
他下意识低头,不让自己去读懂旁人目光里的情绪。
但看到顾子言闪躲的姿态,朗明泽以为他是因被说中而心虚,更认定对方就是故意找碴。
他讽刺道:“果然是穷人,只能想出这种下作手段!”
“吱!”椅子拖地声刺耳。
顾子言狠抓朗明泽的领子,怒道:“你、再、说、一、遍!”
“想打架?!”
朗明泽也反扯回去。
两人互不相让,一触即炸。
吓得温以恒连忙起身制住他们,“欸你们......!”
一时之间,包厢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动筷子的声音。
听到碗筷细碎的碰撞声,顾子言和朗明泽偏头,眼神蓦然跟陆言碰到。
瞬间,如一捧雪从天而降。
上头的情绪被浇灭,理智回笼,顾子言和朗明泽对视,忽然感觉气氛很尴尬,说不出的别扭。
然而少年不肯服输的骄傲却把他们捧在虚空,拉不下面子,进退两难。
陆言眉头轻抬,给了一个台阶,“换衣服不用多久,我哥差不多要回来了,你们确定要保持这个动作?”
两人渐渐松手,但身体还直挺挺地站着,像上课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老师没准许前不敢坐下。
陆言觉得好笑,尝试地说:“......请坐?”
险些大打出手的两人互瞪,有默契地同时坐下,把距离拉的更开。
“你们两个......”
陆言用筷子隔空轻点菜肴,又挑起弧线指着窗外,形成一个勾,动作幅度很小,但俐落潇洒,令人注意力不自主被带着走。
他对顾子言和朗明泽说:“吃完饭去外面打,门口有个水池,正好能让你们玩水,没有人会阻止你们。”
被当作三岁小孩的顾子言、朗明泽:......
见全桌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陆言疑惑问:“你们都不饿?”
“......我突然有点饿。”十几分钟前刚说自己不饿的谢景川说。
正如陆言所说,大概三十秒不到,陆安然就回来了。
换了一身衣裳,风华不减。
陆安然眉眼似月牙,灿笑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温以恒帮陆安然拉开椅子,掩嘴忍笑,“没什么,就是......他们又吵架了。”
被指到的朗明泽撇嘴,呆毛无精打采,眼尾下垂,委屈地望着陆安然的眼神像只无辜小兽。
陆安然噗哧一笑,摸了摸朗明泽的头顶,好奇问:“那你们怎么解决的?”
温以恒不确定地说:“没有解决,算......暂时休战?”
“你们以前可没有这样,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安然打量着朗明泽和顾子言,他们一般都是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朗明泽嘴硬道。 “还不是场合不适合,我们之后会自己解决!”
顾子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