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

很早之前，顾子言就从陆安然口中听过这个名字，据说跟自己很像。

但见到之后，顾子言便明白，他们根本不一样。

抱着莫名的心理，他开始观察陆言。

接着他就发现，陆言好像有两种不同的状态，分为独处模式和社交模式。

独处模式时，陆言会在食堂看剧吃饭，在图书馆的影音室看电影，在美院的各个展览馆欣赏作品，或是坐在湖边的椅子晒太阳喂鹅。

社交模式时，陆言则会跟同学打篮球聊天，和室友一起去校外逛街，又或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参加学校活动。

无畏孤独，无惧交流，精神世界充实，潇洒惬意。

在顾子言眼中，陆言就像水一样，不拘束在一个形状，能随着环境自由变换。

他可以是体恤人心的雨滴，是沉稳可靠的浪潮，也能是抚平不安的溪流，是冷冽锋利的冰刃。

顾子言心底不禁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是他想成为的人，也是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人。

顾子言明白自己。

阴沉木讷，敏感多疑，在意别人的眼神。

既害怕孤独，却又容不近群体，像块橡皮糖一样黏在陆安然身边，只为寻求安全感。

他能知悉自己的个性，却改不了它，因为那是他的本质——

懦弱。

顾子言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心中一切所想皆倾吐出来，想知道陆言对他的看法。

然而陆言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早已凌乱。

他困惑想：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难道我失忆了吗？

交友广阔？

我？

但看到顾子言那目光灼灼的眼神，陆言没有否认对方认知里的他、没有评判对方贬低自己的话语。

他缓缓道：“社交这件事......不用硬逼自己，每个人天生都有擅长或不擅长的事。”

“你不一定要跟别人交好，只要不要让别人对你印像不好，好感度变成负数，那么我觉得......”

“保持在零这个数字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样你以后随口道一句谢，说一声再见，就能让别人对你印象变好。”

陆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帮你，毕竟这是你的人生，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但既然在你心里，我似乎是个很好的人，那么希望我这么说能给你一点信心吧。”

陆言正视顾子言，话语平静，但坚如磐石。

“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你有这个资格。”

“包括在你心里的，我那样的人。”

“前提是别触犯法律。”他补充一句。

湖面轻皱，晚风带起言语，吹进顾子言胸口，拂过打成死结的思想，当下没有改变什么，而是更深刻的，长远的影响。

顾子言愣愣地想：原来河畔的风是这么舒服的吗？

“可以......给个联络方式吗？”

“可以。”

陆言熟练地转过手机让顾子言扫描，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常做这个动作，好友列表长了不少。

“抱歉打扰你们约会，我......”

顾子言的话被一阵乐声打断。

不用看名字，听到这个自己专门设定的来电铃声，陆言就知道是谁。

“宝宝你在哪里？”

传进耳朵的声音温柔沙哑，加上黏糊的称呼，听得陆言耳热，手指下意识摸着耳垂。

他险些结巴，“......我快好了，你再等我一下。”

“好。”

怕宋词意等太久，陆言对顾子言挥手道别，随后快步离开。

“宝贝......”

“嗯？”

“你叫我在咖啡店等你，对吗？”

耳畔杂音太多，陆言把声音调大，手机贴紧，暖声道：“嗯，我等等就去找你，很快的。”

“我听你的。”

“小言，我会乖乖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听到这句，陆言脑海冒出画面。

宋词意独自一人，周围都是相伴的情侣，每当有人进店，他都会满怀期待地看向入口，随后又失落地垂眸。

想到这，陆言双腿使劲，在大街上奔跑了起来，途中穿过重重阻碍。

“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