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活人,突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去请假吧,梦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时我才回过神,明天还要考试;
我陪你去吧,她拉着我的手,我没有拒绝;
我哥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他应该还没接到消息,大概明后天吧,那些姨妈应该也都会来;
不要太难过,梦君安慰我;
岂止是难过,原来极致的悲伤是这样的,我喃喃自语;
我拿起电话,按下一串数字,当电话接通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我的眼泪,尊重了我的思想,背叛了我的心;
李老师一直温柔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的声音混合着哭腔,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是抱着电话不停地哭,天大的委屈大概也不过如此;
梦君轻轻拍着我的背,接过电话,替我向李老师传达了我的想法;
如果你不想回去,我陪你在这里待一会吧;
我靠着路边的树,像是找到一个依靠,我卷缩成一团,把脸深深地埋进双臂里,希望借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事实告诉我,并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刻,村里的灯都亮着,整个村庄,一片灯火通明,开始,我世界里的灯都灭了,我突然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知道,不管我哭得多么的撕心裂肺,外公都不会再睁开眼看我一眼;
我终于明白他下午对我说的话,他一直都知道我从小被哥哥压制,知道我厌学,可是他明明也说,要等我上大学,要跟着我享福;
梦君陪了我很晚,但是她第二天还要回学校,所以还是回去睡了一下,我抱着小白,坐了一整晚,没有睡意,直到第二天早上,终于敖不过去睡了一会,很快又惊醒;
当我惊醒,看着旁边不再乱叫的小白,多么希望昨天的一切是一场梦,可是事实不不会随着我的意识发生任何改变;
外面很吵,不知道又来了多少人,我不想出去,又不得不出去;
大姨,三姨,四姨都赶过来了,消息传得真快,两个舅舅再忙着招呼人,就差我爸妈了,不知道他们回不回来;
好像大人都不会悲伤,我看到我的几个姨妈和舅舅,脸上没任何悲伤的表情,和村里的人在说说笑笑,一度让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丧事;
外婆是真的悲伤,虽然她经常欺负我外公,他们经常吵架,她大概也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她凌乱着头发,看不出一丝平常的嚣张跋扈;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但是不敢找人问,就是外公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外婆知不知道,姨妈和几个舅舅知不知道,村里的人又知不知道,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自杀,怎么都说不过去,可是那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暂时没办法知道,但我总会知道的;
大姨说她家的狗昨天叫了一个晚上,当时心里就在想,是不是老人家要出什么问题,一个晚上没敢睡,早上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三姨也说昨天莫名的胸口痛,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们在讨论这些奇怪的异常,但是就是看不出来有多悲伤,等到有人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她们又谈笑风生地和别人聊起了家常,好像里面躺着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大人的思想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哥在下午也赶了回来,他一回来,那几个舅舅和姨妈就围过去嘘寒问暖;
文文,高中怎么样,明年就要高考了,准备考哪个大学;
别理你大姨,四姨接过话,你表弟在初中学习有些吃力,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教教他们......
我是透明的吗?今天看到她们跟她们打招呼的时候,那样子好像我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样,嫌弃地回答一句后就赶紧躲开,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我哥都一一答应,给她们哄得那叫一个开心,我实在看不下去,又跑回房间去;
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只是觉得没意思;
她们没这么对你,你不用花时间去应付,你应该庆幸,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没有被众星捧月的对待过,所以不知道那种感觉,他说不是好事,我对他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外公走了,你难过吗?我问他;
当然难过,只是没你那么难过,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难过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你第一次经历生死,我知道你的痛苦;
句句在理,但是句句都很冷血,他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呢,在那个通讯和交通都不怎么发达的年代,外公是我唯一的心理依靠,现在这种依靠也没有了,他说他理解;
爸妈回来吗?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们不回来;
真好,又一盆冷水,透心凉;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更多的是讲究利弊;
那里躺着的是咋妈的爸爸,你谈什么利弊,我有些生气;
是啊,是我们的外公,咱妈的爸爸,那又怎样,你应该听起妈说过外公的事情,以你的记忆,应该都还记得,你也看过妈身上的伤痕,那么你就该知道,妈恨外公外婆,;
就好像我恨他们一样,不是说死者为大吗?
他叹了口气,我们没办法替任何人做任何决定,我跟你现在的花费是非常大的,回来这一趟,爸妈的经济实在不允许;
说到底还是因为钱,也因为恨,其实,回来一个也行啊,我只是希望能见到一个可以拥抱的人,可以让大哭一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