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葬礼在三天后,这几天的时间,家里熙熙攘攘来着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什么辈分,不知道叫什么,所以我只是看他们一眼,并没有打招呼;
转身会听到他们用并不低的音量说我没有教养,都不叫人,怕不是个傻子;
其实我觉得他们可以当着我面说,没有必要故意用我能听到的音量说给我听,其实我哥也不叫人,但是没人说他是傻子;
就连外婆知道以后,也会符合着她们的话说:那姑娘脾气怪得很,没人能管得住她,不知道像谁;
以往我会生气,可是现在我面临着更悲痛的心情,所以这些话并没有让我有什么感觉;
我奇怪于外婆惊人的变化,明明外公刚过世的那天,她还凌乱着头发,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这才几天,她又恢复了往日嚣张的样子,一度让我怀疑她其实对外公的过世并不悲伤,只是她以后没有可以欺负的对象了;
当然也有可能,她短暂的悲伤了一下,现在已经释怀了;
我还是只有躲在房间一个人的时候有安全感,外面的人我不认识,也不想听他们谈笑风生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我只是抱着自己,蹲在一个角落,好像与世隔绝;
肖文拿着一些吃的进来给我,蹲在我旁边;
我没接,也不看他;
他始终不明白我的悲伤,他不懂,外公过世以后,他还有爸妈的关心爱护,还有外婆的讨好,还有各种亲戚的奉承,可是我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外公,他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东西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说:还是吃点吧!
这几天,我哥好像也变了一些,以往有客人我不叫人,我哥也会说我不知礼数,可是这次,他虽然没有站在我这边,但是什么也没说,什么讽刺的话也没有,就连让我吃饭的语气,都格外的温和;
他陪了我好一会,也不说什么,也不劝我吃饭,多了一个人,我总觉被人窥探着的感觉,尽管这个人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于是我让他出去,我说我想一个人待着;
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不知道要干嘛,大概是想拍拍我的肩膀或者摸摸我的头安慰我,最后他也没那么做;
他起身,背对着我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会在某些时候离开,你不想接受,也得逼着自己去接受,外公走了,这是事实,回不来了;
他说这话,让我的心脏又紧缩了几下,说不出的痛苦,但是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我抬起头问他:下葬是什么时候?
十一点吧,很快了;
我强撑着蹲得麻木的双腿站起来,有些站不稳;
我哥扶着我坐下,让我休息一下,下葬的时候他过来叫我;
等我缓过来,走到堂屋,外公身上全是一层一层的白布,我在一瞬间有些清醒,他真的不会回应我了,隔了一些距离,我没敢走得太近;
听到唢呐声想起,有人叫了一句:上山,我知道外公要下葬了;
路程并不远,也就几百米,不知道是棺材太重,还是葬礼就是这样,这几百米的路程,走了半个小时;
所有的人都跪下,哭得“撕心裂肺”,我看着一个很大的坑,外公躺在里面,不知道会不会冷;
当土完全覆盖在棺材上,周围铺满了花圈,他们还用工具把土夯实,自此,所有的事情终于结束;
他们像完成任务一样哭着,又像结束任务一样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怕弄脏了他们的新衣服一样,然后有说有笑结伴往回走;
感觉像一场闹剧;
我呆呆看着眼前鼓起的一堆土包,还是不敢相信,外公就躺在里面,突然的鞭炮声吓我一跳;
我哥过来提醒我,该回去了;
我茫然看着他,你居然还没走,他的儿女都走了,你留在这里干嘛?
走吧,回去了,你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他突然说起学校,我都觉得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客人都已经陆续散场,剩下几个姨妈和舅舅,还有村里帮忙的人还在收拾忙活;
好像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在突然的一瞬间觉得饿,然后疯了一样吃了很多东西,当我终于吃饱以后,一种更巨大的悲痛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走进房间,躺在床上,希望再也不要醒来;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肖文也已经回学校去了,我看着没有灯的屋子,没有任何情绪,不知道要干嘛!
外婆进来给我20块钱,这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层学生的身份;
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直接去上晚自习,我提着行李,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出了神;
小白还在我旁边,让我一些的安慰;
肖丽飞;
嗯?谁在叫我的名字?这声音,好熟悉,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何梦君?我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回来?
回来叫你去学校啊,怕你忘记了;
不累嘛你,还特地跑回来;
她笑着说,没事,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跟小白道别,嘱咐它一定要乖乖的,其实我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听懂;
一路上我走得很慢,梦君并没有催我,要是往日,她肯定会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然后飞一般的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