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女生接过笔时,银色耳钉随着动作闪烁,“我叫陈若雪,医学院学儿科的。”她的指甲剪得很短,边缘有墨水渍,像某种艺术家的勋章。
“叶挽,设计系。”
陈若雪的视线落在她空白的笔记本上,忽然撕下便签纸写下一行字推过来。叶挽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对方漆黑的瞳仁里,像一片飘在深潭上的樱花。
便签上写着:“有时候写不出诗,是因为心里绷着太多橡皮筋。它们看起来在固定什么,其实只是在消耗弹性。”
钢笔在陈若雪指间转了个圈,笔尖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蓝色弧光。叶挽突然注意到笔杆上多了一道细痕——是今早借出时在课桌边缘蹭到的。
她竟没有感到熟悉的刺痛。
当晚的月光被云层滤成毛玻璃质地时,手机屏幕在枕边亮起。苏清如的消息带着三个夸张的感叹号:【这周末我们学校草坪音乐节!贝贝说必须叫上你!】
叶挽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影——是楼下路灯透过鱼缸折射的光斑。她的拇指在虚拟键盘上方徘徊,最终敲下:【好呀,几点?】
回复来得比想象中快。苏清如的语音消息里裹挟着嘈杂的背景音:【下午四点西门集合!贝贝发现一家……】
突然插入罗贝贝元气十足的叫喊:【清如!快来试这条裙子!】
语音戛然而止,像被剪刀裁断的录音带。三分钟后,聊天框弹出一条敷衍的文字信息:【详情明天发你[爱心。jgp]】
叶挽放下手机。书桌上的三支钢笔在台灯下泛着微光,雾霾蓝那支的伤痕处落着一点闪光——是陈若雪归还时不小心沾上的亮片。她忽然意识到,这是罗贝贝的专属物品第一次被陌生人使用、磨损,而她的心脏竟没有泛起熟悉的绞痛。
窗外,夜风摇动香樟树的阴影,远处教学楼的灯火漂浮在黑暗里,像一艘艘即将远航的船。
叶挽拿起那支樱花粉的钢笔,笔尖悬在日记本上空良久,最终落下:
“所有橡皮筋都有弹性极限。今天,我的那根终于断了。但奇怪的是,月光依旧清澈,世界也没有因此分崩离析。”
墨迹未干时,一颗雨滴撞在窗玻璃上,拖着长长的尾迹滑落,像谁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