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贵族公子们附庸风雅的剑舞,她也是会的,只是那种偏向于强身健体,而不是保命。
薛六郎不知疲倦地练习着,一遍又一遍,汗水从额角滑落,在即将掉进那双圆圆的猫儿眼中时,被长而翘的睫毛眨了下来。
他满脸严肃,长月一惯是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兄长,后来长月成了西北军中响当当的人物,名号甚至跟大将军楼祁并立,更是成为了他的理想。
少年人的崇拜,真挚又热烈,他学着长月在边关训练的样子,心无旁骛,不知疲倦,庭院里卷起阵阵风声。
这里是南边的一座边陲小城。
这边多山岭,百姓们可耕之地很少,已经开荒出来的,较为丰沃的土地多掌控在官员和富商手中。
而普通的老百姓大多种植柑橘来谋得养家糊口的小利,吃食也偏甜和鲜。
长月行走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镇里,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了。
道路并不是青石铺就,而是当地的一种黏土晒干后形成的街道,往来的百姓们衣着轻薄,带着南边流行的鲜艳的颜色。
小贩们在吆喝叫卖着,却并不嘈杂吵闹,反而有种暖融融的人间烟火的感觉。
长月觉得,自己因为战争而遗留下的杀伐之气,也似乎消散在这种暖洋洋里面了。
衢道上除了往来的行人和摆摊叫卖的小贩,时而也有富贵人家的妇人,她们的轿子涂上了金漆,在街上招摇而过,底下是几个粗使婆子稳稳地抬着。
偶尔有口嚼槟榔、衣着狂野的游侠儿,满脸戾气地走过,口里嚼过的槟榔,唾地如血。
长月牵着小白缓缓地步行着,一个乞儿从她身旁溜过。
乞儿一双眼睛咕溜溜转着,伸出干瘦的小手,指尖夹着锋利的刀片划向长月的荷包。
正欲得手时,一颗石子从暗地里打了过来,小小的石子仿佛带有千钧之力,小乞儿疼着龇牙咧嘴,知道这是碰到硬茬子了,连忙佯装着擦身而过,挤进人群里去了。
长月似乎并未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她的身形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夕照在渐渐地收敛,一只飞鸟在紧张地追逐着前面那个伴侣,在它身边又流动着翠色的山气。
他看看落日的余晖,山石的青苔上却闪着微茫的光泽,几行葱茏的树木映着红色的阑干,南江的水流脉脉地蜿蜒而去,落日的余晖在林间时隐时现。
离开家已经很久了,他想。
从来冷情的人,似乎被下午的事情勾起了浅浅的思念,却又固执地按捺下去。
该回客栈了,他想到。
一转身,猝不及防望进长月清冷的眸子里。
他眼见着那双眸子缓缓升起温度,又闪烁着盈盈的水光。
他听见那个长身玉立的“儿郎”,脆脆地喊道: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