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满挑眉,望着他几秒,意味深长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出柜?”
周夏从手机里翻出一条微信,递给他们两个看:“我妈前几天发的。”
消息很短:【天冷了,你回来陪陪我们吧,家里总觉得很冷清。】
芒仔凑过来看了一眼,咧嘴笑着说:“欸!这不是正好嘛,你可以趁这个机会说清楚!”
周夏也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应和,又像是在给自己一点勇气。
但逢满却没那么乐观,眉心皱着,语气也沉下来:“你确定?”
“我记得你大学时跟我说过,阿姨和叔叔很守旧,光是留长发都要管你半天。他们连你留长发都不能接受,你觉得他们能接受你跟个男人?”
这句话像一根钝钝的刺,带着一点旧记忆的酸痛,扎在心口。
周夏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交叠、放松、再交叠,像在找节奏,也像在思考。
——逢满说得没错。
他从小就明白父母的那种思维方式:不喜欢新潮流,反感另类,连一点“不合规矩”的长发都可以引发家庭战争。
高中时第一次留长发,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第二天就拽着他去理发店。那时候他连反驳都没机会,只能默默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缕缕头发落在地板上,像是被剪断的、不被允许的自我。
等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他才重新留起长发。可是连那一点自由,父母也没停止过干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话里话外全是指责。
“我生你不是让你去当娘娘腔的。”
“男孩子留长头发,成什么样子?”
周夏听得多了,后来也就习惯了。但习惯,不代表认同。
他反而更想要反抗些什么。
“他们确实......挺保守的,”周夏嗓音有点哑,“也没什么钱,都是普通人。我上大学以后,他们就没怎么过来,我也没主动说太多。”
“那你现在......”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我跟男人在一起,”周夏望着自己手机里的那条消息,像在看一条命运的提示,“但我想试试。”
“我想让姜择运能光明正大的牵我的手。”
“我不想再靠默认关系苟着......我想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是我认真选的,不是一时冲动的对象。”
——我不想再隐藏。
我不想让姜择运在我这段人生里只有“部分参与”。
周夏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逢满,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我喜欢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要一起生活,我不想总是害怕告诉别人。我知道他们可能会生气,甚至不接受。但我不想再用他们的想法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如果连我都不敢试,那谁来为我们争一次呢?”
逢满怔了一瞬,许久没说话。
芒仔先反应过来,举起水杯,语气响亮:“我支持你!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
周夏转头冲他笑了笑。
逢满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劝,只是伸手摸了摸周夏的头发,像兄长那样,轻轻揉了一下:“那就去吧,夏夏。”
周夏点头,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收紧——
有些话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听见。
有些人不争,就永远只能在别人的故事里做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