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的吊灯垂直悬挂,是一颗颗孤独的太阳,驱散几千平方米豪宅的荒凉。
雪白的墙壁和罗纹柱子,频繁掠过手舞足蹈的人影,叠放在餐桌的高脚酒杯因为比赛飙高音而微微震动,深沉的红酒装入人们的议论声酝酿。
“……苏璃居然请她来。”
“苏学长上学期追求她姐姐,这学期会追求她吗?”
“两姐妹都是勾男人的狐狸精!”
“自己一个那么孤单,你说我去邀请她喝一杯,她会有什么反应?”
“别,等暴君来了你死定了。”
……
说是便装派对,但参加的同学充满心机。
全球限量版的球鞋踩过大理石地板;组队打网络游戏的捧着顶级配置的平板电脑;穿上高跟鞋的脚,戴着妩媚的细钻脚链;鲜红的宝石吊坠点缀连衣裙的大V领……
坐在角落的谢岁星最朴素,她全身最贵的是一条纤细的花朵手链,镶嵌细细的钻石——母亲从她的珠宝盒拿来,要求她戴上。
自助餐中有灵食,她随意夹少许蔬果沙拉,以应付的心态用餐,打算吃完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走。
偏黄的灯光把其他女宾的脸蛋照出嫩肤的滤镜来,偏偏谢岁星依然缺乏血色,苍白的手指拿着刀叉,黑色连衣裙像一朵阴影,她像弱质芊芊的吸血鬼。
就连一些人故意走近讥讽她的男女,她也无动于衷,机械地拿起叉子戳沾上沙拉酱的哈密瓜。
只有苏璃能驱散这群苍蝇。
“岁星,我转身就不见你了,原来你坐在这里。”苏璃楚楚可怜地抱怨,眼睛像沾了露珠的荷叶。
“因为饿了。”
“我也饿,等我回来。”他匆匆去取餐区。
目光一直追随苏璃的男女惊呆,完全没料到苏璃会和她说话,还挨那么近。
“看来你的计划又要等一等。”X俱乐部的粉发女生揶揄冷艳女生。
冷艳女生正是在决赛上作钢琴演奏的参赛者。她获得二等奖,但没上台领奖。
她没有吭声,走到屋外。
被姐妹团围着称赞舞蹈的温清梨,也偷偷看向谢岁星的座位,心不在焉地应付姐妹团。
一道墨黑的影子突然投下来,谢岁星抬头,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刚到的凌肆不爽到极致。
“你一脸被抢玩具的表情很好笑。”
“不是玩具。”
“什么?”
凌肆掠夺她的邻座,硬朗的牛仔夹克一如他的臭脾气,皮质的褚色领带如他的心尖柔韧。“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
她懒洋洋地“嗯”一声,吃着乏味的沙拉。
他眉头深锁:“别吃了,我带你出去。”
“去哪,你不是刚到吗?”
凌肆薄唇翕动,忽地瞧见端着餐盘的苏璃走过来,长腿一伸,踹开旁边的椅子。
椅子摩擦大理石的声音引起附近的同学注意,他们见是凌肆到场,大气也不敢出。
苏璃停下脚步,嘴边噙笑:“阿肆,你来了。”
“燕学长!”
门口处的呼唤激起剑拔弩张的氛围,凌肆和苏璃朝门口看去。
黑色毛衣的袖子搭在燕庭安的肩上,在白衬衣的胸前系上简单的结。晕染鹅黄灯光的淡金短发,似乎是晨曦提早降临。
燕庭安看了看苏璃,又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凌肆,扬起温柔的笑容,朝凌肆和谢岁星的方向点头打招呼。
“派对很不错。”燕庭安对苏璃笑道。
他笑盈盈:“少了点刺激。”
燕庭安笑而不语。
苏璃看向燕庭安的身后,惊喜道:“沈学长?”
燕庭安淡去微笑,转身跟沈扶渊打招呼。
黑色半高领的修身上衣为沈扶渊更添神秘感,纤细的金丝眼镜框泛着冷金色的光泽。
他仿佛没看见凌肆和谢岁星,嗓音是僵硬的冰霜:“晚上好。”
“没想到你会参加。”苏璃感到意外:“你很少参加派对。”
沈扶渊点点头,走向自助餐的取餐区。
“燕学长,你吃晚饭了吗?”一袭白色连衣裙的温清梨含笑走来,邀请他一起去取餐。
苏璃马上为两人推介:“今晚有法餐,庭安最喜欢吃。”
“我也想吃法餐。”她饱含期待地注视燕庭安。
“我习惯一个人安静用餐。”
温清梨顿时笑容僵硬。
燕庭安欠身告辞。
“我记得你拿了舞蹈类的一等奖?”苏璃打量温清梨。
“是啊,没想到苏学长记得我。”
苏璃笑眯眯,像友善的精致人偶:“你跳的是东方古典舞,跳出了迷失在镜花水月的惆怅和依恋的感觉。”
得到赞许,她暗喜。“没错,花儿也有梦想,它们有权利爱人和等待爱的人出现,相信爱它们的人会带给它们幸福。”
“会如何带给它们幸福?”
“有爱人陪伴它们一起看日出日落。”
“你不觉得它们被爱人带离土壤是获得自由吗?和爱人跨过千山万水不更幸福吗?”
“可是没了土壤,它们活不长。”
“一辈子本来就不长,在达成心愿的时候轰轰烈烈死去,不更能在爱人的心里留下烙印吗?”
温清梨无言以对。
“这点牺牲都不愿意,能获得爱情吗?”
她笑了笑:“也对,付出才有收获。”
苏璃静静地透过她的眼神,看见一个繁复、飘满泡沫的内心世界。他扬起微笑:“不打扰你用餐,祝你玩得开心。”
温清梨察觉他的兴致变低落,一头雾水。再看角落的座位,已经没了人。
谢岁星在取餐区徘徊,甩不掉深沉的尾巴,害她没法偷偷地溜走。“别跟着我。”
凌肆双手插兜:“一起走。”
“不要。”
他舌尖顶腮,随手拿起一个餐盘。“那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