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的酒杯停在半空。雨水从集装箱的缝隙渗进来,在钢琴漆面上蜿蜒成细流。远处传来模糊的汽笛声,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呜咽。
"那年冬天,"文靖突然说,"我在雷克雅未克港口差点冻死。是老埃里克把我拖进酒馆,埃尔莎用大提琴即兴演奏了三个小时,才让我的手指恢复知觉。"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刘姿的手腕,"但那道光——"
铁门突然被推开,小雨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护着摄像机:"暴雨红色预警!我们得......"她突然噤声,察觉到空气中紧绷的弦音。
刘姿站起身,雨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鞋尖:"送我回酒店吧。"
回程的车里只有雨刷器单调的声响。小雨从后视镜偷瞄后座的两人——文靖望着窗外模糊的江景,刘姿低头翻看企划书,指尖停在印有鲸歌文化logo的那页。
"其实,"小雨突然开口,"埃尔莎下周才到上海。你们有七天时间重新调整......"
"不需要。"刘姿合上文件,"这个阵容很好。"
文靖猛地转头看她。
"真的?"小雨的方向盘打滑了一下。
刘姿降下车窗,让雨水的气息冲淡车厢里凝固的沉默:"音乐归音乐。"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就像当年说的,错得漂亮比弹得完美更重要。"
文靖的手在阴影里悄悄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有雨水和威士忌的味道,还有常年按弦留下的茧。刘姿没有抽回手,但也没有回握。
小雨的镜头悄悄对准了这一幕。取景框里,两只若即若离的手悬在座位间的阴影处,像两个未完成的音符,等待着下一个乐章的和解。而挡风玻璃上的雨幕越来越密,将上海的天际线融化成朦胧的水彩画。
雨越下越大,车窗外的城市轮廓彻底模糊。车内,空调的冷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刘姿的指尖在企划书上无意识地敲着《东方回声》的节奏。
文靖的手依然覆在她的手上,但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小雨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打了转向灯,拐进一条陌生的街道。
"去哪儿?"文靖问。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小雨语气坚决,"你们俩这样我没法拍纪录片。"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爵士酒吧门口。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招牌上"Blue Whale"的字样若隐若现。
"这是......"刘姿皱眉。
"埃尔莎朋友开的店。"小雨熄火,转身看向后座,"但今晚她不在。"
文靖挑眉:"你早就计划好了?"
小雨耸耸肩:"摄影师总要提前踩点。"
酒吧里光线昏暗,老旧的爵士乐在黑胶唱片的沙沙声中流淌。角落里,一架钢琴静静立在舞台边缘,琴盖半开,像是等待着谁的到来。
小雨去吧台点酒,留下文靖和刘姿坐在卡座里。雨水从刘姿的发梢滴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刘姿。"文靖终于开口,"如果你不想让埃尔莎参与......"
"不是她的事。"刘姿打断他,"是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