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盛槐心下焦急,勉力撑地爬起来,从肩膀流出的血洇湿了袖子,未等起身,余光瞥见一个白影靠近。
盛槐习惯性的出掌抵挡,他忘了自己现在使不出内力,玉骨扇的利刃直接插进掌心钉在地上!盛槐脸色霎时间白了一层,冷汗浮满额头,紧咬牙关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不痛吗?”苏筇半蹲在盛槐身边,轻轻转动玉骨扇,笑如罗刹。
利刃刮着骨头搅动,筋脉欲断,盛槐身体在抽搐,嘴唇咬出了血。可他不愿意让苏筇看到自己的痛苦。
苏筇无比快意,“你不是看不上我这把扇子吗?它今天就会废了你的手!”
“苏筇!”盛无渡摆脱了蒙面男人,一把抓住苏筇将他扔开。
玉骨扇的利刃从盛槐掌心抽出,溅起一串血珠。
盛无渡一向冷情冷面,此刻的他怒目圆瞪,揪住苏筇的衣领,扬起手就想扇他几巴掌,却迟迟下不去手。
“打啊!你有脸打我吗?”苏筇挣开盛无渡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像只骄傲的孔雀,用嘲笑的眼神看着盛无渡。
从未养育,又有什么资格教训?盛无渡举起的手掌在颤抖。
盛槐撕下袖子裹住被刺穿的手掌,吃力的想站起来,受了剑伤的肩膀使不上力。一只手伸过来,稳稳托住盛槐扶他站起来。
“师父……”盛槐站在盛无渡身后,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位置。
盛无渡没有回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对面。太侠盟等人在师徒俩的屠杀中所剩不多,懦弱自私的苏筇暂且不提,真正让盛无渡警戒的是那个蒙面男人。
男人毫不掩饰对盛槐师徒的杀意,长剑泛着阴冷寒光,蓄势待发。
我拖住他,你离开这里。盛无渡说不出这种话,他知道以盛槐的性格不会听。十数年师徒一场,盛无渡教导盛槐时从未抱有任何感情,因他自身孤僻寡情,根本给不了盛槐除武功之外的任何东西。
在残酷环境下长大的盛槐看似无情,只是收敛了情感,内心依然如少时一样,为了看重之人可以不计代价。
盛无渡不认为自己值得盛槐拿命冒险。
“盛槐,接下来是我与苏筇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走吧。”
盛槐一动不动,他看着师父瘦小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他并未听从师父的话离开,右手并指,点上穴道。
苏筇狠声道:“少自说自话。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还不上!”
蒙面男人与苏筇做了一笔置换交易,若想杀盛槐,盛无渡必死。然而盛槐处处拦截男人,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肩伤血涌不断,掌心包扎已经染红,封闭五感的盛槐此时感受不到任何□□上的疼痛。他在用自己的躯体挡下男人的剑锋。
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血痕出现在盛槐身上。
盛无渡青色浑浊的双眼看着处于下风的盛槐。
老鬼还是人吗?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行动?太侠盟幸存下来的人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发生,他们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师父!快走!”盛槐已经快坚持不住,近乎怒吼着催促师父。
他不怕粉身碎骨,也不怕死后被人鞭尸。
师父不舍杀苏筇,他也不舍师父死。
仅此而已。
轰——!重伤的盛槐整个人砸在墙壁上,其身后的墙石碎裂,他的脏腑被震伤,呕出一滩鲜血,身体慢慢贴着墙壁下滑。
“老鬼,不过如此。”蒙面男人的声音刻意伪装,辨不出本来音色,但不难听出轻蔑与嘲笑。
盛槐体内关节错位,浑身脱力。他靠在墙石废墟里,就像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骨子里还是倔强傲气,“若非你们使诈封了我的内力,就凭你,杀得了我吗?”
蒙面男人声线平稳,“兵不厌诈。等你死后,我会亲手将你分尸喂狼。”
“这么恨我?”盛槐审视着蒙面男阴沉的双眼,“可我对你没印象。”
“这个江湖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必认识我。”蒙面男人不再多言,长剑在空中一挥,直刺向盛槐的心脏。
血,没完没了的血……
盛槐又一次看到了师父的后背。
并不宽厚结实,而是一种瘦削的单薄。
长剑贯穿了盛无渡的胸膛,他双手抓紧剑身,扭过头看着盛槐,用最后的力气发出喝斥:“还不快滚!!”
明明五感封闭了,盛槐不应该感到疼痛,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剥皮抽筋一般的痛。
不是肩膀,不是手掌,也不是骨头……
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