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见他一脸凝重,便自顾收起了匕首。
临别前,于暗中透过狱中木栏缝隙看了眼傅云羡。
柳仙:他怎么跟没事人般竟然还在那打坐?
时鸢睨了一眼,便疾步退了出去。
魏长风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几日她似人间蒸发了般毫无音讯。
他险些以为她早已被人暗杀。
密布在坊间的探子一次次带回令人沮丧的消息。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王妃凶多吉少时,她又似刺客般带着匕首从天而降来向他兴师问罪。
被关押在牢里的傅云羡也没闲着,皇帝虽给他安了个罪名,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他。
傅云羡一面派人满城寻她,一面低下身段恳求他这个大理寺卿能给王妃打点些路子。
在入狱前,有风声言宇国公寻到了王妃的把柄,如今正秘密搜寻人证物证。
王妃在嫁入王府前,在镖局杀了个刺史。
叫王其的镖头一口咬定王妃杀了人,转头就置办了两处广元道临街的外院。
皇帝视北轩王为眼中钉已久,开了傅云羡的口,接下来,这个王妃也不知能留多久。
翌日清晨,虞妃将将睁开眼,就被立于床前的时鸢给吓得脸色煞白,而后长吁一口气。
被禁足几日,却如同被打入冷宫般悲惨,这院中的枯叶铺了一地,半天不见一个人影,除了宫门处那俩打盹的小太监还算添了点人气。
霓裳宫的诵经声又再度响起,时鸢想起四方佛龛,待她见完虞妃,就去国师那换回她的罗盘。
虞妃的寝宫隐隐有股难闻的气味。
似冷宫般无人打理,自然难以体面。宫内一片萧索,虞妃也是,蓬头垢面。
时鸢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模样,从风光无两的宠妃到活人冢苟延残喘的女人,后宫的风水轮流转快得让人恍惚。
“王妃......”她撑着床沿坐起来,时鸢上前扶她,翘首探了探她身后,“羡儿怎么没来?”
“他因元妃一案被皇上打入大牢了。”时鸢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什么!?”虞妃脸色一怔,掀开被子下了床。
“眼下只有姨母您能救他了。”时鸢说完定睛看向她,眼神不容质疑。
“我?”虞妃一脸不可置信,“这风仙宫正值多事之秋,如何帮得了他......”虞妃声音颤抖着,眼眶红肿,眨眼的功夫,眼泪已如决堤的河水般止不住。
“元妃之死与羡儿何干?”哭得泪眼婆娑的虞妃终于想起了正事。
“姨母还记得我住凤仙宫那日?”时鸢缓缓踱步到窗边,看着后院开得正盛的卧凉烟幽幽道。
虞妃捏着帕子擦泪,忽又一顿,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排菊花,“王妃怎么问起这了?”
“那夜姨母应是彻夜未眠吧。”时鸢语气冷漠,说完便定睛看向她,却见虞妃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这......我那夜睡得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谎的人总是自以为佯装得足够好。
躲闪的眼神,支支吾吾的话语早已出卖了她。
“姨母不必担忧,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寻你的不是,大可不必这般惶恐,眼下,救出北轩王才是要紧事。”
“王妃,你听我说,姨母那夜是真不知皇上对你起了歹心,姨母若是知他没安好心,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在宫中过夜的......我......”
“好了,姨母。”时鸢见她这般急于自证并不感兴趣,她知也好,不知也罢。
“皇上并非完全对你不管不顾,”时鸢缓缓踱步至她跟前,拿起妆奁上的檀木梳,轻轻将她鬓角的碎发挽起,“姨母若自己先早早投了降那正中对手之意。”
“对手?”姨母望着铜镜中憔悴的脸怔怔自语。
“姨母忘了?”时鸢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也曾以我为引为了牵制皇后。”
“我……”虞妃欲言又止,神色凝重。
“未料元妃莫名死了,她先你一步占了先机,且不说您被禁足,就连北轩王都受了牵连,姨母甘心就这样被打入冷宫,侄儿被人陷害吗?”
前些日子,虞妃执意要她在宫中做法,本意为了引得皇帝皇后前来围观。虞妃预想中的结果应是,皇上失态,皇后嫉妒出手,惹怒皇上,皇上废后,虞妃坐收渔翁之利。
时鸢跟皇帝那爱恋的臣妻姚木槿长得相像一事,身为宠妃的虞妃又怎会不知?
假意借口宫女一事打上了判官的算盘。
当初无意看到时鸢在她侧院设坛一事,兴许那时,她就在盘算着怎么用好这颗棋子。
要说虞妃本应从一而终的机关算尽,只要不触碰底线,被她利用也无妨,时鸢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对手轻轻一反击她就偃旗息鼓不知所措了?
初冬的寒风就这么吹了进来,不知何时,秋已落幕。
铜镜中,虞妃的眼神由惶恐变得狠戾。
时鸢轻轻放下木梳,“虞妃娘娘聪慧过人,定是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二人在铜镜中四目相对,空气凝滞,时鸢薄唇微启,她抬手抚了抚虞妃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开。
虞妃不知在妆奁前坐了多久,忽而一瞬,脑海中浮现出一块玉佩。
那日皇上趁她入睡后欲偷偷潜入王妃的屋内,翌日,她在自己的寝宫门前发现了昏迷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