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的刀刃声凌冽,刀风掀起姜褚的发丝。包围着他的死士像破壳的卵,在出现一个破口后瞬间土崩瓦解。
死士蜂拥而上,朝着来人袭去。
不对。
这是个一举三得的计划,他们困住他的目的不是要去宫中,而是要用他做饵,引谢斐出来。
“谢斐!”姜褚高喊,“不要恋战!”
谢斐抹开溅在嘴边的血迹,几步到他身前,笑得有些匪气:“是阿珩。”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姜褚鼻子要被他气歪,捡了把剑冲过去,招架了三两下,扣着他手腕就跑。
谢斐一时不防,被他拽得趔趄。
“你几时会武了?”他问。
姜褚哪里还管这种问题,上气不接下气:“闭嘴!”
是真气恼了,谢斐心想,不然怎么能这样旁若无人的牵他的手。
身后的死士被谢斐带来的人拦下,巷子里兵器交锋的声音仍未停歇。
沿路不见人影,大街小巷在夜色里也不甚清晰。姜褚不择路,只求离战场远一些,再远一些,容他和谢斐有个说话的余地。
姜褚跑得喉咙直冒血腥气,听着后方没动静了,这才停下来。他平复呼吸:“怎么是你?”
谢斐笑了一声:“不是你说的,‘想要,来取便是。’,我就来取了。”
姜褚不搭话,扣住他手腕的手松开。
谢斐不依,反手拽住他的手,低声问:“怎么逃亡的时候记得牵住我,安全了反而不要我了?”
姜褚不接话,用力缩了下手,被他更用力攥住,夜色里谢斐的话如冬雪一般寒凉:“没记错的话,是你先招惹我的吧?”
“我并未要你搭救。”姜褚怒道,“你怎么三番五次不按计划……”
“你有那么多计划!”谢斐咬牙,“哪个把我放进去了!”
他知道姜褚怨他总突如其来的行动,可每一回眼前人的谋划,都没有他。明明他是姜褚的引路人,现在却仿佛弃如敝履。
谢斐不明白。他只觉姜褚越走越远,看起来不会回头了。
远处深巷的打斗声渐渐平息,谢斐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抱歉。”
姜褚抿了下唇,低低应了一声:“嗯。你、你下回,可以同我说一声。”
“真稀奇,救你的时候不问,眼下没危险了,倒兴师问罪了。”谢斐玩笑道,“御前邀功的事,何乐而不为。”
“派人来就好,敌暗我明,你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姜褚偏过头不看他,沉思道,“先是困住我,再是取你性命,还要分一支队伍去太医院,他们的队伍比我们想得更庞大。”
谢斐不言,面色沉了些。
姜褚看不见他的脸。昏暗中只觉他呼吸有些沉,遂道:“你可有受伤?”
“没有,你关心我?”谢斐问他。
“谁救了我,我都会关心的。”姜褚答,又问他,“吴隽呢?”
谢斐气结:“吴隽、吴隽、吴隽,他是你相好吗?你当真不关心我?这支队伍可是我从钟徕那儿抽调来的,你也不过问?你心里眼里只有你那个好少卿。”
“收起你的怨态,”姜褚转身朝有光亮处去,“随我进宫。”
眼下看来吴隽极有可能已经单刀赴会,就算谢斐调人时临时通知了钟徕,也不一定来得及。一个尚未成熟,一个情况不明,姜褚不放心。
姜褚在前脚程飞快,谢斐紧随其后。等两人到宫门处时,天已经有些灰蒙。
吴隽和钟徕像两个花猫,脸灰扑扑的。站在门口等着姜褚和谢斐。
见姜褚赶来,两人颜色都鲜亮不少。吴隽声音明亮:“大人!”
叫得这么起劲,看来事情没办砸。
“昨日赶到时,太医院起了场大火,好多人都被困其中,幸亏钟小将军来了,帮忙将人救出。火扑灭的时候,没有伤亡。”吴隽上前,压低声音道,“珍贵药材毁于一旦,太医院还在清点损失。”
钟徕手扶刀柄,朗声:“姜褚!帮你一回,怎么谢我啊!”
真正邀功的来了,这厮也就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无利不起早。站在这里还能因为什么?
“钟小将军远道归来,述职辛劳,不若开年后再留一段日子,届时同辎重队一块儿回去。”姜褚云淡风轻。
钟徕听了眉毛向上,五官乱飞:“你说真的?哈哈哈哈大理寺卿不愧是御前第一人,你放心,这京中有我在,你横着走!”
“小将军慎言。”姜褚提醒他。
“哦哦哦对,慎言、慎言。”钟徕乐得忘乎所以,连连点头。
“是该慎言,”谢斐道,“不过眼下更应该的,是整理仪容。”
几人这才注意到他从刚刚过来就一直站在几步开外的位置,不愿靠近。原以为是给姜褚腾些空间,没成想是因为嫌弃。
眼下这话配着那身富丽堂皇的装扮,和宫门口两只流浪猫似的人相比,确实相去甚远。
“去我府上吧,”钟徕提议,“我那儿更安全。”
祈福宴后便不用早朝,几人当下前往定远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