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赎罪,说一切都是因果报应……”陆振华继续补充道。
依萍想起梦萍被□□之后的哭喊,想起自己站在陆家大厅时梦萍的忏悔,想起那个曾经趾高气昂的女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
命运真是说到做到,让所有人都尝到了苦果。
“依萍,我准备买个小洋楼,把你和你妈,李副官他们都接来一起住。”陆振华转过身,目光落在依萍的脸上。
依萍一怔,指尖微微收紧:“爸?”
“这栋房子……太多事了……”他环顾四周,眼神疲惫,“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依萍看着他,忽然发现父亲的眼角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鬓边的白发也比上次见面更多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你妈会愿意吗?”陆振华低声问,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依萍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应该亲自去问问她。”
依萍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黑透。
走廊尽头的座钟突然敲响,沉闷的钟声在空荡的宅子里回荡,是来自往事的叹息。
大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微凉的夜风裹挟着秋意卷入厅堂。
门口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梦萍穿着素净的靛蓝棉布旗袍,发髻简单挽起,怀里紧抱着一本书,边缘已经磨得发白。
四目相对的瞬间,梦萍的脚步明显一滞。
她下意识将书往怀里收了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闪烁如受惊的鹿。
“依……依萍……”她的尾音微微发颤。
依萍怔在原地。眼前这个素净憔悴的女子,哪里还有当年那个骄纵陆家二小姐的影子?梦萍的眼角已有了憔悴,曾经盛气凌人的眸子如今盛满疲惫,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
“梦萍。”依萍点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
梦萍低头走进来,将书轻轻放在茶几上。
“你来看爸爸……”梦萍主动打破沉默,声音比方才稳了些。
“嗯,很久没来了。”依萍的目光扫过她简朴的衣着,忽然想起父亲那句“她说要赎罪”,心头泛起莫名的情绪。
空气凝固了片刻。座钟的秒针走动声格外清晰。
“依萍……”梦萍突然抬头,眼中泛起水光,“对不起……”这句道歉来得突然,却沉重得让依萍心头一颤。
“自从那天知道了一切真相……知道妈对你做的事……”梦萍的声音开始发抖,手指发紧地绞着衣角,“我才明白,我遭遇的那些……都是报应……一切都是报应,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梦萍越说越激动,甚至用手攥紧了依萍的胳膊。
依萍缓缓抬起手腕,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你看,这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就像你妈妈在我妈心上划的每一刀,就像你们当年对我的每一次羞辱。”
她逼近一步,闻到梦萍身上淡淡的药水味:“这些年的泪与恨,不是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去的。你可以继续你的赎罪,但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
梦萍的眼泪终于落下,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剪报——是雪姨被警察带走的照片。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我每天都带着这个……”她哽咽道,“提醒自己曾经多么愚蠢,我每天都在惩罚着自己。”
夜风穿过厅堂,掀起窗帘一角,月光趁机溜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银色的分界线。
依萍转身走出大门,夜风扬起她的裙摆。在跨出门槛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梦萍压抑的抽泣声,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
月光下,依萍仰头望向陆家屋顶的轮廓。
她忽然明白,有些伤痕永远无法愈合,但至少,不要让仇恨成为自己新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