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季南天天都“泡”在赵深的房间里,好似长在了这里,小小的身影被台灯笼罩着,坐在那儿,常常做着做着题就哭了。
他很害怕,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留级的糟糕后果,对此产生了深深恐惧。
“哭什么?”赵深合上手中的书,扭头看向一边抽泣的季南。
“我害怕自己被留下。”季南抽抽噎噎地回答。
“按照我教你的写,就不会被留下。”赵深的声音很平静,让季南慢慢镇定下来。
季南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眼泪,重新拿起笔继续写。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季南费了好大一番劲,终于写完了一页作业,他将本子递给赵深检查,紧张地仿佛那不是一页作业,而是决定他命运的关键文书。
赵深接过本子,从上到下快速扫了一眼,仅仅片刻,“欻”的一声,将这页纸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关。”赵深说。
书上的字像天书,季南的字像狗爬。
季南张了张嘴,只发出半个气音,但看见赵深认真严肃的表情,又把嘴巴闭上。
好吧,谁让赵深学习比自己好呢?谁让自己想和赵深上同一个班呢?
于是,季南只能再次拿起笔,重新写。
一开始,季南看着被撕掉的纸很心疼,毕竟是他辛辛苦苦、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可随着被撕掉的纸越来越多,季南开始生气;到最后,季南彻底没了耐心,开始自暴自弃,作业写得越来越潦草。
季南前脚刚写完,后脚就因赵深检查不过关被撕碎。这就导致,季南写完一页,赵深便撕一页,形成恶性循环。
“你这样上不了一年级。”赵深看着季南敷衍的态度,冷声提醒。
“那也比手断了好吧?”季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已经尽力了,可无论怎么写,赵深还是不满意,还是会被撕掉,他没办法了,他手很疼,胳膊很酸,他很挫败,终于忍不住说出这句气话。
赵深:“……”
季南知道赵深是对自己好,但他就是做不到,终于委屈和不自在地说了句,“对不起,你让我自生自灭吧。”说完,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哭起来。
赵深看着季南可怜的样子,或许是自己对季南要求太严了,那些字没准老师能看懂。这么想着,赵深轻轻戳了戳季南的肩膀,“别哭了,其实你写得挺好的。”
季南不信,抽噎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那你为啥还要撕我的作业?”
赵深略带歉意地解释:“是我对作业要求太严格了。”
“万一老师比你还严格,咋办呀?”
“不会的,他们肯定能看懂你写的字。”
季南将信将疑,眼睛红红的,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赵深点头,给出肯定答复:“嗯,以后写成这样就可以了。”
季南的字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清写的是什么,而且,他在赵深房间里,每天都会练习一页字。
将赵深的字当字帖,季南在上面铺了一层薄纸,然后小心翼翼地照着赵深的笔画一笔一划地描。日复一日,随着练习次数越来越多,季南的字也写得越来越好。
季南写字这一关总算过了。
唯一让季南庆幸的是,他不担心数学题,自从上次赵深教过他后,他就开窍了,再加上幼儿园的数学题本就简单,季南能应付的来。
此刻,季南握着铅笔,面前摊着一张试卷,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双眼呆滞地盯着卷子上的字。
这张试卷是赵深给他的,那天季南跟赵深说怕自己上不了一年级,没过几天赵深便拿出这沓试卷让他做。季南不清楚赵深是从哪儿弄来的试卷,上面的每道题都很难,做的他抓耳挠腮。
这不,又被眼前的一道题难住了。
题目是这样的:
“四、简单题(每题5分,共20分)
1.请列举三种不同的交通工具。
2.请说出三种不同的颜色。
3.请说出三种不同的水果。
4.请说出三种不同的蔬菜。”
季南盯着题目,脑袋都快抓破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写。
列举?怎么列举?
说出?跟谁说啊?
季南十分痛苦,像被闷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找不到出口的蚂蚁。
他小小的脑袋里,对“列举”这个词的概念完全是模糊的,一番纠结后,季南无奈地放弃,最后空下这道题。
过了一会儿,赵深走过来检查季南的试卷,指着那道空题说,“这道题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写?”
季南抬头,睫毛一颤一颤地,老实回答:“我不会。”
“你不知道飞机、汽车、自行车吗?”赵深接着问。
“知道呀。”季南不假思索道。
好,赵深忍着,继续问:“那你不知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颜色吗?”
季南再次点头,声音清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