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何山在外面等的心焦,好不容易看见李扶摇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他往李扶摇身后看了看,没有人!
何山有些疑惑:“头儿,不是说要把秋菊带回衙吗?”
李扶摇神情晦涩,抬眼看向何山:“把人抬出来吧!”
何山一心想着秋菊的事,未曾留意李扶摇说的是“抬”,还以为是她将人说服了,让他将人带出来,大手一挥就招呼站在身后的衙役们进屋抓人。
“啊,这……”奉何山之命进屋抓人的捕快,一打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方才还以死相要挟的固执女子,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小腹上,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唯独面色略苍白了些。
而这些见多识广的捕快,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不同寻常。
这分明是刚断气不久!
几个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又往外看了眼李扶摇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人抬出去。
飘渺楼的老鸨在外面等的心急。
秋菊背后的人的她惹不起,官府的人她同样也惹不起,只能在一旁闭着眼睛求神拜佛,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大人!我们可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啊!”看见李扶摇出来了,老鸨忙凑上去。
李扶摇也没有接老鸨的话,而是转头问她:“芸娘呢?”
老鸨愣了一下,随即又立即反应过来:“在后厨呢!”
芸娘不是飘渺楼的人。
她是秋菊的粗使丫头,具体是哪儿来的,楼里没有人知道。
“芸娘我就带走了!”李扶摇直接以通知的语气对老鸨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带着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的芸娘离开。
老鸨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暗叹一声:“冤孽!”
看眼下情形,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楼里的姑娘来了又去,老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芸娘刚来的时候,老鸨就看出来了,这人面色苍白,腹痛不止,下红不断,分明是刚刚小产过。
不过她是秋菊带来的人,又有银子开道,老鸨也不至于容不下她。
秋菊护芸娘得紧,说是把她当使唤丫头,其实更像是当成了亲妹子。
那位谢公子来的时候,秋菊总是远远就将芸娘打发走了,平日里也不过是让她做些端茶送水的轻省活计。
芸娘生得貌美,楼里有过灌多了马尿,神智不清的人误闯进后厨,看到了芸娘便起了色心。
没曾想,一向待人和善的秋菊姑娘竟然捧起花瓶将那人后脑砸的血流。
老鸨至今还记得当时芸娘浑身哆嗦被秋菊抱在怀里的样子,以及秋菊那一双狐狸眼中摄人心魄的狠意。
如今见李扶摇从秋菊的房中出来,就带走了芸娘,老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秋菊给你说了后面的安排吗?”李扶摇听到背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轻叹一口气。
“说过的!”芸娘神色哀伤,又夹杂了些笑意,“姑娘说,日后我就把郑大娘当作自己的亲娘孝顺!”
“你……”李扶摇听了她的话,面色有些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
结果芸娘却看见了李扶摇的为难似的,一脸轻松:“李捕头不必伤感,姑娘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李扶摇皱眉,又想起方才在房中和秋菊的对话。
“从我弟弟死后,已经十年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
李扶摇眼中满是不忍:“你知道吗?杀人偿命!”
秋菊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再次掉泪:“我知道!”
随即她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个鼓胀的荷包递到李扶摇跟前:“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李捕头,你帮我送去郑晖家里吧!”
秋菊又絮絮叨叨说起了旁的事情:“我有一个小丫鬟,相貌不甚美观,她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你也一并把她送去郑晖家里吧,她会替郑晖的老娘养老送终的!”
芸娘经过那一次被醉鬼调戏,怕后面再给秋菊惹麻烦,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将自己左右脸颊划了个稀烂。
如今时日久远,伤口已然愈合。
可是单单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上狰狞的粉色伤口,就可以想见当时下手之人的决心。
“好!”李扶摇接下了秋菊递来的东西。
将芸娘的去处安排好之后,秋菊笑着走向床边坐下:“李捕头会对我法外开恩吗?”
李扶摇垂下眸子,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不会!”
秋菊却不伤心,她只一味地笑:“我就知道,李捕头最是铁面无私!”
李扶摇并不觉得这是一句夸赞的话。
一向舌灿莲花的她在此时竟觉得有些语塞。
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