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哭,母亲把他丢在集市上,正是数九寒冬,雪水浸着他,浸得浑身都发麻,师傅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可就算这样,他都没有红过一下眼。
学戏,被师傅用篾片抽得皮开肉绽也不出一声。霓虹关生死恨思凡刺虎锁麟囊,他背戏词时站得笔直,乌黑的眉目像用刀刻出来的那么深。
可今天,为了个陈逐山他竟哭了,到底是不值。
唐雪贞狠狠抹掉泪,定下主意:“往后他当他的上海滩大哥佬,娶妻纳妾玩婊子我都不管。他既把我赶出来了,我也不是那样犯贱的种。从前,就算是我眼瞎。”
“师哥。”周天钰握住唐雪贞的手,诚心地说,“以后我唱戏养着你。”
唐雪贞朝周天钰笑了笑,摸他的脑袋。
两人许久不见,彼此都经历了不少事,这一夜说话就没个完。
应歌凤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枕边空荡荡,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周天钰,他突感一阵强烈的虚静。
往常,他都是抱着小戏子玩闹,闹够了两个人攥着手躺在一起讲报纸上的新闻八卦跟周天钰的戏。
聊得不尽兴,周天钰干脆下床给应歌凤唱一段。
腰扭得柔韧,多情的眼波一流转就震得应歌凤心旌荡漾。他浑身酥麻麻,一把逮住小戏子就是一顿揉搓,两人吻着亲着便脱光了衣服。
应歌凤越想就越生气,他心口闷闷的,于是起身去冲澡。而等他湿着头发出来,却见周天钰正乖乖躺在床上。他朝他笑,有些不好意思。
“哟,你上来干嘛?”应歌凤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就是不上床。
周天钰刚刚抱着应歌凤的鹅绒枕头蹭,蹭得头发毛躁,愣愣地支起来,看上去憨态可掬。
小戏子真够可人的,应歌凤虽心痒难耐,却硬是忍住了没有上前抱他。
周天钰干脆坐起来,他答道:“我来睡觉么!”
“周老板,这是我的卧室。”应歌凤故意地,抬手朝外指一指,“你的,在隔壁。”
周天钰生怕应歌凤赶他出去,首先攥住西洋大床的金漆铜栏,阵仗颇大:“我,我陪你睡不好吗?”
应歌凤眉梢挑着,笑了:“好,不过,你知道怎么陪吗?”
他说着便解开自己的睡袍,真丝绸缎往下滑,落在脚踝。
周天钰看着应歌凤,他已经丝缕不挂,慢慢地,慢慢地,走近他。
身子一沉,应歌凤攥住他的手腕,死死将他压住了。
周天钰突然想起那出《珍珠塔》,他被压在塔下,千年百年,可又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