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差到瑞国公府,对于祝谣说,相当于半休假——因是外人,背后又是当朝风头最盛的外戚,粗活轮不到她,细活别人也不信她,故而有了自由时间。
趁着这个机会,祝谣向守门的小厮糊弄说是得回去同主家述职,飞快晃过一块牌子,被比她还要糊弄的小厮立即放行。
她既是打算赎回良籍,必得给自己找个住宅——大康允许女子成为户主,且无需服劳役,不拘风水、采光、通风——那都得等她有多余的银子之后再考虑,甚至死过人的更好——因为价钱绝对低廉。
祝谣碰了几头灰,终于找到洛都城中的一处房牙。
此间小房坐南朝北,光线明亮,侧边开着的窗台上,摆了瓶插着紫薇花的釉白瓷器,微风徐过,瓣片轻颤,美得像幅画似的。
祝谣掀帘的力气不自觉放轻,帘边挂着个铜铃,她见房中并无人,试探着摇响。
片刻后,从里间出来个青年。
只见他书生之态,布衣平履,眉如远山,整个人生得极为秀气,与孟辰良那般清隽如松竹的君子不同,他的气质更为亲和。
祝谣忽然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
“小人名叫顾茂生,不知客人所需为何?”他打开一本名册,执笔蘸墨,半点市侩气都无,倒像是来做学问的。
咦。
祝谣想起来了,顾茂生不就是那天她去领猪胰皂时,负责登记的青年吗?
既是在府中做事,还能在外头有个铺面?……不简单,侯府个个藏龙卧虎。
只是她还未脱籍,不宜暴露身份,对方没察觉正好,祝谣便依照重视程度高低,提出自己想找的房屋要求。
顾茂生在听到女子不在乎是否为凶宅后,略显诧异地看向她,好心提醒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比起被鬼神吓死,我更怕穷死。”祝谣坚定道。
“是,姑娘言之有理。”顾茂生笑得腼腆,“这种房子应该不难找,多半在城郊,姑娘可过个三五天后再来。”
祝谣忍痛割出赏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路上再是飘香的小吃,她一眼未看。
回到皓月堂,没人发现她出去了一趟,茯苓也不在厢房。
祝谣将她的脏衣一同端走,来到水池边,弯腰搓洗,直至腰酸背痛,清水漂过再无脏污,才通通晾晒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口干舌燥,喉咙有些泛疼了。
刚走到厢房附近,祝谣便瞧见郎钰没精打采地穿过月洞门,倏地有感应似的,抬头往她的方向望来,眼含星辰般一亮。
——像极她原来家中养的一条中华田园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