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安和形玉回来后一直没说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樊诚缺少重要信息,此时便听得云里雾里:“程林新和何小齐究竟是什么?”
孟季安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或许,是执念吧,依托一人生气活在世间的希冀亦或咒怨。”
是观空对于生的执念。
正是这种执念,让钱多宝在将死之时纳入何小齐的生气、听到“活着”的寄言,也让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小草,在经历了路面重铺、车流来往后,仍能保有生命。
但是,为什么这个执念的最后命运是回到孟季安体内?为了偿还今无风的生气,还是这是来自观空的操控?
形玉往前厘着时间线,猜测道:“程林新被狗咬之后再次受到激发,应该是预见到了我们会跟着钱多宝去沈家坳,才会到法空寺找了了和尚留下线索,引我们去山谷村找到他。”
“说得不错。”
形玉和孟季安往二楼看,一个胖和尚打着哈欠走出来,正是法空寺照片上的前任住持。
孟季安想到自己那间被改装成寺庙的房间,墙上画的高阁壁画,还真和法空寺的藏经楼一模一样。
胖和尚毫不见外,下楼找了把椅子就坐,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挤得肚子上的肥肉往上堆成一坨,笑呵呵地吃着烤串,吃得满嘴是油、满鼻飘香。
“唔,味道很好,”他提着个大烟嗓,嘬了嘬手指道,“前阵子,我回法空寺小住,正在后院的银杏树下埋酒,便来了一个人说他叫程林新,是特意从山谷村过来拜访我。我那次谁的招呼也没打,回来拢共就住2晚,特意来这一次还能碰上我,真是有缘呐!他说拍照我就给拍了,他又说照片要放流通处,我说都行随你,这想必都是人世间的因果。”
了了和尚吃相诱人,看得形玉又有些馋:“你们佛教不是不能吃荤?”
了了和尚被油糊了嗓子,清了清痰,毫不避讳地说:“不是佛教,我们这一脉没有教名,没有戒律,没有神佛像,只有一条教义。”
“自在随心?”
“对咯!”
形玉还是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住在寺庙里,还做了住持?”
和尚的理由很现实:“道教清贫,我过不惯。佛教好,信徒多,供养也多。我们前几殿是真佛教,请的僧人也是真佛僧,不算糊弄人。”
孟季安想不到这世上有比自己还浑的人,还是个出家和尚。
了了和尚吃饱喝足,留下一堆光溜溜的锡纸盘子,跑去厕所刷牙。
樊诚知道他的习惯,没好气地说:“怎么?又接了什么业务?”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后,和尚徒手擦了下巴上的清水,又一把抹在僧衣上,灰色的布料两侧黑了两块水斑。
他踱着步答道:“上次和吴州大学的校长结了善缘,叫我今天去给他刚出生的孙子算个好名字。”
给的润金估计不少,他咧着个嘴出门去,有些布袋和尚的神韵。
孟季安得了自由也不多坐,他欠了一屁股“债”总要还清。钱多宝的父母今天去精神病院探视,钱多宝一早就回去演戏,处理体内生气的事只能延后。复原花海倒是刻不容缓,甜品店已经停业两天,再不处理恐怕要倒闭。
“诶等会儿,你们怎么聊了半天了,还是没给我说明白钱多宝身体里的生气和镜子的事啊!”
樊诚感觉自己是一只愚蠢的大鹅,被绕着圈子赶过来赶过去,这路越走越糊涂。
“别想了,先把欠我的拿来。”
樊诚嘟嘟囔囔地给陈清与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车来接他。
于楚昨天就被他妈抓回家做作业去了,佘菁也许在“醉”酿她的竹酒,周丹璐每天带着豆包逛儿童乐园,也看不见人影。
洋房里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形玉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屋子里,便有些坐不住。
有一阵子没回公寓,墙角的龟背竹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孤零零的总有些可怜。他突发奇想地进了大癸山,捡一颗枣核,在手心里催着发了芽,像豆苗似的嫩绿色一棵,柔弱但拥有生机,可以带回去和龟背竹做个伴。
傍晚下了巨大的阵雨,掩盖着夏意,当所有人各忙各的而忽视掉的某些角落,世界正在时间的流逝中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