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玉帮不上忙,便无聊地在书立前徘徊,却意外见到一本似曾相识的书。
“这是从祠堂带出来的那本古籍吗?”
这书纸质粗糙、斑驳陆离,夹在一堆现代印刷品中显得鹤立鸡群,很好辨认。
形玉将书取出来,却指着上面的字迹说:“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笔画变样了。”
那些蜘蛛腿样的线条,就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重新排布成了古文字,笔势锋利,入木三分。
孟季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释出生气从桌上取来那几张樊诚从仓库找来的残页复印件,两相比较,字迹别无二致,只是笔力上略有不同。
“上承书……”
那些原先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突然在孟季安的脑海中冒出读音,而举着宝典的形玉也对照着发现这上面记载的内容和古书上的如出一辙。
古书前半本是孟季安翻来覆去看了多年的心法,往后的半本则罗列了诸多阵法,从例如定魂、缚物、引风等入门阵法,到晦涩玄奥、洞察天机的移魂纵灵、破山平海,令人心惊。
两人坐下一页页翻看,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两世相关的大阵,只在其中一页的书缝中发现几片碎纸,应当是有一张被撕了去。
古书的线索断了,他们便将视线转向樊诚提供的纸上。
形玉的视力虽好,看这浅浅淡淡的笔迹和断断续续的句子也照样费劲:“太模糊了,得叫樊诚把原件找出来。”
“等下午吧,让他多睡会儿。”
孟季安有心,现实却无情。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等待中,“幻影”来了一位生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毛线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时髦的墨镜,大热天穿着哈伦长裤和长袖衬衫,袖口和领口的纽扣系得毕恭毕敬。
形玉认得他,去往“幻觉”路上的那个指路人,只不过今天他没有拎那个棕色皮质公文包,而是换成了黑色四轮行李箱。
孟季安以为他来住店,指着另一头的民宿说:“住宿在那两栋楼,你得从外面绕一下……”
“不,我不住宿,”那人的声音温和,即使打断了孟季安说话,仍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并不唐突。
只是他看人时有些怪,虽然被墨镜挡住了眼神,但孟季安总感觉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而是往下注视着他的胸口。
随后,他换了个方向,看向形玉:“又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
犹如一潭净水,宇宙中唯一的永恒,只是天地已不复从前,旧友若有机会再见,该是何光景。
孟季安蹙眉思索良久,不记得万济会有这么一号人物:“你是……”
“安哥!”
大球又扛着、拖着五六袋行李,从院里磨磨蹭蹭地进来:“安哥,好久不见。”
他把东西往客厅空地上一放,又热心地帮那男子将行李箱一并归置了,才后知后觉想到:“对了,忘了介绍,这是白瞳,也是万济会的,就是从来不参加团建,你们可能不认识。”
“白瞳,这位是孟季安、安哥,右边这位想必是形玉小水神吧!”
大球出去度假了一阵子,体重好像又上去了一些,贫嘴和自来熟的功力也见长:“我这次就是和白瞳一起去的海岛,熟了,他人很好。你们先聊,我去收拾东西,带了点特产。樊主任呢?哦,还早,睡着呢吧?”
大球就这样碎碎叨叨地上了楼,像个不需要捧哏的单口相声演员,最后从楼道口飘落一句:“白瞳看不见活物,你们照顾他点。”
看不见活物是什么意思?
瞎子?
白瞳想必遭遇过类似的情景很多次了,对他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也并不觉得冒犯,浅笑道:“字面上的“看不见活物”。物品、建筑、山川、星穹……只要是没有生命的,我都可以看见,包括死气。”
孟季安不禁想,这人还挺适合去阴世生活的。
大球为人毛躁,知道樊诚在睡觉,却想不到要降低音量,和孟季安他们聊完,又在卧室把行李翻来覆去发出些“叮铃哐啷”的声响,吵得樊诚套上裤衩、铁青着一张脸就跑出来骂人,这下连郁拾天和陈清与也被吵得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了。
白瞳站在进门的位置,看着这群人吵吵闹闹、进进出出,从始至终笑容就没消失过。
孟季安没忍住问道:“很好笑吗?”
“当然,”白瞳甚至笑出了声,“我看到一堆睡衣睡裤悬浮在空中‘互殴’,能不有趣吗?”
他指着樊主任叫“汗衫侠”,管刚洗完澡出来看热闹的郁拾天叫“浴帽怪”……
是个人才。
樊诚骂人骂得上头,谁劝都不好使,最终是被于楚妈的来电止住的。
陈清与开了电视看实时新闻,突发事件的哭喊声和电话里的混合在一起,让樊诚听了很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州市实验中学突发安全事故,六十余名师生被困,救援正在开展中,”新闻主播正襟危坐,语调沉重,“学校周边道路临时封闭,请广大市民合理安排出行。”
樊诚挂断电话,立即又播出去一个:“你好,陈主任,打听一下实验中学的事,具体什么情况,我外甥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