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河有树弯下腰,地板映出模糊的灯影:“阿姨好,不好意思,后面几天要麻烦您了。”
厨房空间有限,他和夜神月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夜神幸子剪着过耳的短发,眼角和嘴边有明显的细纹,是很典型的家庭主妇打扮。
她显然不年轻了,在暖色调的灯光下表现出一种沉静柔和的从容,那是历经幸福年岁洗礼后才有的特质。
夜神幸子在围裙上擦着手,笑眯眯道:“别放在心上,安心住下吧。”
她说起妆裕对他的到来抱以期待,说月也很高兴家里多了个同龄的朋友。那态度仿佛早河有树不是因为某种不寻常原因借住进家里的客人,而是夜神月众多朋友的一位。
夜神君……月。月大概朋友很多吧,记得在学校看见他的时候总是被人簇拥着……不,独来独往的情况似乎也很多。
早河有树忍不住想起夜神月的种种,可他在学校时向来活在自己的几寸安全区里,别说同夜神月有往来,仅仅偶遇都少的可怜。
夜神幸子端了切好的水果,夜神月小声说了句“我来吧”,便自然地接过盘子。
“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吧,晚饭要稍微等等。”她十指交握,双手松弛地垂在小腹前。
夜神月于是把早河有树送到沙发,想了起什么,指着厨房,附在早河有树耳边道:“我稍微离开一下。”
早河有树嗯了一声。
客厅只留下夜神妆裕与早河有树两人,各自坐在沙发两端——夜神妆裕坐得更靠近中间。
他听见女孩儿咔嚓咔嚓咀嚼薯片的声音,爱情剧里,男主人公正站在雨里向女主角表露心迹。
夜神妆裕的注意力早已不在电视屏幕上了。
她被告知了早河家的惨案,同样希望早河有树能在家里生活得舒心,因此很想同他说话熟悉熟悉。
不然以后在屋檐下的氛围肯定很奇怪的……
可是刚刚在玄关,早河有树的反应不得不让她谨慎开口,担心一味热情会吓到人家。
最后竟然是早河有树打开了话题。
他其实并不是全然不懂如何与人沟通,相反,还算是擅长察言观色。
只是过去除了优夏,以及另一位多年前出国后再杳无音信的朋友外,他确实没有能交谈的对象,父母更不会关心他想说什么。久而久之,也就不在张口了。
沉默的时间长起来,想说的话便成了说不出口的话了。
但只要给早河有树充足的时间做好心理建设、组织语言,他是能够条理清晰地同人沟通、说出他人愿意听的东西的。
像是他能在做笔录时对答如流,却在面对夜神妆裕的欢迎时方寸大乱。
又像是现在。
他成功从刚刚踏入夜神宅的惶恐中抽离,轻轻地、缓慢地长舒一口气,几乎要把肺里的空气都挤出去,然后向着夜神妆笑道:“妆裕也喜欢流河早树么?”
早河有树竭尽所能地表现的从容,只可惜面色一如既往的憔悴。
“欸——难道有树哥?”
“我妹妹的朋友们,很多都喜欢流河早树呢。”
“有树哥的妹妹?”
“嗯,我也有妹妹,和妆裕差不多大。”
夜神妆裕比早河有树健谈得多,早河有树的主动开口后,她高兴地接管了话题。两个人竟然没有冷场,一直聊到夜神月回来。
“聊得很开心?”夜神月站在沙发后,拍了拍夜神妆裕的脑袋。
“呐,哥哥,有树哥这点比你好哦,你平时都不愿意和我聊流河早树!”
他无奈地笑笑:“哪里不愿意,因为不感兴趣而且不了解啊——有树?我们出去一趟吧,给你买点东西。”
“啊、啊,嗯,好。”早河有树赶紧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