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遥珩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沈子回,是在许府的后院。
那时是许乔自缢的案子,她独自调查时见到了偷偷翻进院子的沈子回。
那时沈子回说什么来着?
——“鄙人姓沈,字子回。”
温遥珩想起来了。
好像从始至终,沈子回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而皇后姓沈,穆是国姓,沈子回若真是穆祉渊,报了母亲的姓氏与自己的表字,倒也没多掩藏什么。
甚至是与她一样,想着被认出来了也没关系。
温遥珩深深地叹了口气,顿时感觉头疼。
“今日时辰不早了,刚才,是我太冒犯。”
在短短片刻的时间里,温遥珩迅速收拾好了表情,对容阳衍说。
“多谢容公子的款待了,我同县主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好。”容阳衍应道,“我送你们吧。”
温遥珩与尚窈从石椅上起来,容阳衍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容玥也从座位上跳下来想跟他们到门口,却被容阳衍轻飘飘看了一眼,又坐了回去。
和容阳衍在容府门口告别,温遥珩看了看天,时辰还早。
“那沈子回和太子是什么关系?什么叫‘,也说不准’?”
温遥珩刚低下头,就听尚窈问道。
“太子穆祉渊,天生残疾;我从未往那方面想。”温遥珩看向她,“而我与‘沈子回’只是偶然……所以我说我也说不准。”
“你这么说,若他真是太子,那可是太能忍了。”
尚窈略一沉吟,分析道。
“若真是,他怕是想从你这打听消息吧。真是吓人。”
“不,应该不是。”温遥珩却摇头,“我同他相识只是偶然。”
“若他真是穆祉渊……说不定,还是我的机会。”
温遥珩叹气,深感无奈。
“沈子回”对她的态度完全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而或许是因为如此,她也才从未对他的身份起疑。
若他真的是太子……那现在,她应该比他更先知道了这段“朋友”关系后的暗涌。
自皇帝与摄政王两党的争斗被摆在了明面上、温遥珩也开始参与进“屠龙”的谋划;她就深刻明白了一点:
每个漏洞,哪怕再微小,都会是致命的。
哪怕是皇帝那边的哪位心腹随口吐出的一句话也可能成为他们这边致胜的砝码,更别说是“太子”那么重要的决策者。
——温遥珩从没想过,因为偶然交到的“朋友”,自己竟可能成为这弈局中决胜的棋子。
“琢远、琢远?”尚窈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还逛么?”
温遥珩回过神来,摇头道:“我回府一趟。”
…………
摄政王府。
温遥珩回到王府的时候,看到温晏在院子里喂鲤鱼。
十分悠闲,十分从容。
温晏穿着宽松的衣裳,广阔的水青色袖子舒服地依靠在亭边栏杆上。
他分明已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传举止却没有任何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
于是连带着温遥珩的脚步也下意识慢了下来。
最近温晏做的事好像越来越少了?想到自己房间里桌案上那一堆还没看完的折子,温遥珩不禁一阵头大。
“阿珩,什么事这么着急?”而温遥珩一愣神,便由了温晏先开口。
“是先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太子。”
“想让您帮忙去查查。”
“哦?可,我手下的人你不也都知道么?你自己让他们去查不就好了?”
“……”
温遥珩一时语塞。
池中的红鲤扑腾着,温晏将苞谷粒全数撒进水里,拍了拍手,回头看她。
“你看,你虽然看着急,但也不怎么慌张。想来就算你那朋友真的是‘太子’,你也没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相反,你对这事也有别的想法?或许是个机会能利用?”
“嗯……”温遥珩默默,“他也不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应是互相都瞒在鼓里的。”
“那不就结了。”温晏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相信以你的能力,处理这点事还不是问题。”
“嗯。”温遥珩点头。
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