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荒山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就这样走了几日,便到了一处奇峰耸立的地方。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山间古木参天,笼罩在一片忽浓忽淡的雾气当中,显得缥缈不定。
不知为何,谢遥清忽然心头一跳,涌上一阵不安。
走了不过半日,谢遥清总算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奇峰之中,有一座格外显眼。在屏风般展开的两座山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仿佛通往天宫的大门。
天门山。
谢遥清抬头刚好看到天门山巅,整个人都僵了一僵。
前世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了,在他心里激不起任何波澜。只有这一段,记忆犹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他上一世最后一段记忆,所以刻骨铭心。
逸尘居士见他忽然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天门山,心中了然,低声问:“还好罢?”
谢遥清恍若未觉。
逸尘居士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逸尘居士印象中,这个人永远嬉皮笑脸,哪怕在佘家村,千钧一发之际,他还能蹦出来句不着调的话,气得全村人七窍生烟。
什么事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据记载,大魔头燕宁被擒后,被押往天门山刑台,处以极刑,挫骨扬灰。
这一段语焉不详,并没有说极刑到底是什么。所以逸尘居士无法猜测当时的情景。但见了谢遥清的反应,猜到那时发生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谢遥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他只是莫名觉得冷。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加身,身上每一寸都是痉挛般剧痛和烈焰灼烧的感觉,整整八十一遍,这都没能让他产生恐惧,但那些正道人士,却让他从心底泛出寒意。
天雷过后,那些正道人士见他还未死,震惊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一个邪魔外道,凭什么连天雷都劈不死。
凭什么?
愤怒之中的人们疯狂了。不知是谁,叫嚣着要他血债血偿,捅了他一刀。之后一刀接着一刀,有些人的刀不是直进直出,非要在他身上剜一下才过瘾,也有人的刀带着倒钩,刀拔出来,皮肉甚至内脏都跟着翻出来。
开始是疼,后来就疼到麻木了。
让他无法麻木的是那些人的笑。
阴冷的,得意的,近乎癫狂的。
让杀人变成了一场狂欢。
他看着那些人,想,原来我得罪过这么多人。
下一刻,他的眼前暗了下去。
天并没有黑,他也并没有昏死过去。
有人剜去了他的眼睛。
那些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是他听不清,他痛得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身上捅了多少刀。
他原以为那些人泄愤够了就会停止。
然而,才刚刚开始。
之后,一寸一寸剥皮,一根一根抽骨。
终于,那些人想不出什么花样了,有什么伸进了他的胸膛,攥住了他的心脏。
心脏被活生生扯出体外的一刻,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结束了。
他撑了那么久就是不甘心这样死去,但是,他连心都没有了。
于是,那个纵横世间的大魔头没有了呼吸。
最终,邪不胜正,皆大欢喜。
忽然,一道暖流注入谢遥清体内,让他几乎被冻僵的身躯慢慢恢复了知觉。
谢遥清发现,暖流来自逸尘居士放在他肩上的手,于是笑了笑,道:“好端端的,浪费灵力做什么?”
逸尘居士见他恢复过来,没说什么,默默收了手。
谢遥清正要说话,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谢遥清循声望去,只见声音来自天门山山脚下一群穿着青衣的人。
谢遥清不由看向逸尘居士:“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