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胡眷23点爆牌,刀疤男开牌20点,脸上已经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但方斯廷是9,K,2,开牌21点,通杀四家,赚了五万多。
刀疤男目光不善,冷笑道:“你哪里过来的,之前怎么没在这里见过你?”
方斯廷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还玩不玩?”
接下来,一直沉默不起眼的胖子出手,直接甩出一个A和10,赌注赔四倍,除了方斯廷投最小的一千注以外,其余几人都输了大几万。
在这之后,方斯廷就一直输输赢赢,每次他坐庄之后,接下来绝对必输,而且胡眷和刀疤男在那局里总时不时出现一个21点通吃。
有趣的是,方斯廷下的注时而大时而小,每次输的时候,即使他手里的牌已经是17点以上的,也只会下最小的注。
萧焚猜测,凭借他刑侦办案多年、审讯犯人那一套察言观色的手段,就算不知道胡眷和刀疤男出千,也能通过他们的微表情判断出他们手里的牌大小。
即使如此,方斯廷桌前的筹码也在慢慢地减少。
让萧焚闹心的是,他有点看不懂这场局。
他可以肯定胡眷和刀疤男出千了,但出的很隐晦,他看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出千分为文千和武千。
利用机关,一般通过袖子内衬先缝好的滑道藏牌换牌的,叫做武千,这种比较低级。
文千则是通过各种变幻莫测的手法来实现移花接木和偷龙转凤,对出千者的手法有更高的要求。但若练好了,即使赌场搜身,看监控,找暗灯抓,都看不出半点毛病。
更多人的手法是文千和武千结合,不拘泥于一种。
比如有的老千会在碰牌时留下隐晦的记号,方便下一局认牌。但这里不适用,赌场用过一次的牌全都是作废的,压根留不到下一局。
比如有的出千高手会对排序做手脚,不要说手指放在牌上只有短短几秒,只要让他们碰到牌,那副牌就是他们说了算,只是出千水平高低,外人能不能看出来的问题。
这方法在这里同样不适用,因为都是由赌场荷官洗牌发牌,除了庄家切一次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赌客能碰到牌。
萧焚自信,如果庄家切牌时动手脚,他能看出来。
但没有。
胡眷是什么水平他清楚的很,另外那个刀疤男,他全程看不出任何出千的手法。
看着看着,他又发现,那个胖子利用他体型胖穿宽松衣服的优势,已经出了好几次千,技术还不太行,有一两次都挺明显的了,操作时牌都从衣袖口露出一条边,他又是坐在监控底下,即使别人发现不了,按理说赌场不该不闻。
只能说明,这胖子是个暗灯。
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
暗灯一般都会和荷官打配合,这个胖子看着和荷官不熟。这也是萧焚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是暗灯的原因。
暗灯的作用是帮赌场平衡赌局,抓老千。
这张赌桌的形势很奇怪。
方斯廷如果大赢了,胖子随后在接下来的几局里会出手,将他手里的钱赢回来,甚至感觉针对到刻意的地步。如果胡眷几人赢了,胖子也会出千,但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情况,导致他们几人的钱越来越多,只有胖子和方斯廷的钱越来越少。
要么这个暗灯太废,和荷官配合不好;要么,这个暗灯和胡眷几人也是一伙的。
萧焚从这桌溜达到那桌,随机下注,目光仍然注意着胡眷的赌桌,只是换了个角度。
这么一换,还真让他看出了点门道来。
之前他一直关注胡眷、刀疤男和胖子,观察他们三个之间有无眼神和手势交流,一直没有任何头绪。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胡眷和刀疤男的眼神,时不时会往荷官身上瞄一眼。
又看了几局,他发现了。
荷官在发完牌后,一般会将双手叠放在身前的桌上,等待赌客指示是否拿牌,这是赌场统一动作。这时候,这位荷官左手在上,胡眷和刀疤男会更加谨慎,面露迟疑。如果荷官右手在上,那么胡眷和刀疤男下的注更大,也更果决许多。
赌客没有出千,问题出在荷官身上,她才是这场局的关键人物。
荷官洗牌的时候就将牌序洗好了。
不仅如此,除了胡眷和刀疤男,被他忽略的胡子哥,也会跟他们一样,去看荷官的手势。
这是一场三人抱团围剿散户的局。
而那位暗灯,没有对三人下狠手,一味针对方斯廷,甚至放任那三人对付他。
他推断赌场应该早就看出了方斯廷的身份,以为他是来这里做卧底的,想让他早点输光离开。
有意思。
方斯廷没看出来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是用一贯的作风,观察着牌桌上的风云变化。
新的一局即将开始,他数了数剩下的筹码,待了半个晚上,带来的一百万只剩下了十万多。
一股熟悉的凛冽微苦的味道袭来,他下意识转头。
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体本能比意识更快,方斯廷的手在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抓住了那只纤瘦的手腕。
“萧焚?”胡眷身子猛地剧烈一抖,接着惊喜地看着他。
“有段时间没见了。”萧焚朝他笑了笑。
他又对方斯廷道:“大哥,你今晚手气很烂啊,让我玩两把?”
方斯廷没动。
他凑近到耳边,小声道:“别这么不近人情,现在都被你抓住了,让我玩两把过过手瘾嘛,我难道还会逃走不成。”
目光婉转,他笑道:“缉查员收到消息后赶来的话,应该还要点时间吧?”
方斯廷盯着他,沉默片刻,起身坐到了旁边。
私自开设的地下赌场戒备森严,他们缉查员有很重的纪律气息,非常容易被识破,所以今晚只有方斯廷混进来,其余人都在赌场外几公里的地方待命。
萧焚兴奋地接替了他的位子,一看他剩下的钱,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一万的筹码在雪白的指间隐没翻转,“就剩这么点,你年薪都扔在这了吧,啧,真惨。”
“……”
方斯廷松开他的手,侧身避开他。
黑色西装突然传来一股抓力,他整个上身被带得前倾,贴近。
浓郁的崖柏香味在鼻腔间炸开。
高大的个子投下半片阴影在萧焚的脸和身上,却遮不住干邑色狐眼里的兴致盎然。
“求我,我帮你赢回来。”
“怎么样,黑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