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金榜张出,果真应了双鱼跃龙门的象,明烁和列宿辰的名字一同挤在榜守,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新秀,而最出人意料的莫过于是中了探花的秦子安,而冲的不行的安家五公子中了个二甲传胪。
而武举这边显得就无趣得多了,武状元一点儿也不玄乎地落在了明熠头上,二甲是岚风的弟弟,三甲也是个新秀。
镇徽王府一揽双魁,百姓民声一时喧哗。
同时,宫中来人带着文书和印,领着队伍牌匾高举、敲锣打鼓,一路踏着鞭炮纸屑到了相府时,列宿辰正在后院和重彧斗嘴,突闻这一消息时,二人皆是眉头一皱。
列宿辰问道:“只有一支的传报队伍应该是先要到镇徽王府才对吧?”
“废话,”重彧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耐得过镇徽王府么?”
重彧转头问前来告知的三冬,“谁带的队伍来?”
三冬答道:“是陛下身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跟在宣皇身边的时间没有万公公久,地位稍次下了些。
重彧嗤笑一声,“这老东西要么就是昏了头了,要么就是故意来害我的。”
他嘱咐了列宿辰在后院等着,自己领着三冬去了前厅。
转过鹏程万里的石屏风,就见一群人等在前厅,为首的是个五十上下大太监服饰的人,一见重彧来了,便站起身来行礼。
重彧随意地抬了抬手,直接迈了进去坐进了主位上,笑道:“实在不凑巧啊公公,列宿辰这傻小子突然闹肚子,刚去请了大夫,这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还请公公多多担待……不如公公先到镇徽王府去报小王爷的喜,如何?”
德公公一愣,犹豫了一下,道:“这恐怕不吉利,喜讯到了门口又哪儿有退出去的道理,何况也不合规矩。”
“是不太吉利,那总不能让他带着一身腌臜气来见你不是?”重彧笑吟吟的,又道:“要说规矩,公公怎么也应该先去镇徽王府才是,你这么做不是陷我于不义么?”
德公公脸色一变,连忙道:“是是,是老奴疏忽了,那老奴……”
重彧不紧不慢地道:“德公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街坊邻居又看着那队伍从相府中原模原样地退了出来,往镇徽王府去了。
重彧站在前厅的露天院中,看着最后一个小太监的衣角消失在石屏风前,他才舒了口气,掸了掸袖袍。
旁边的仲方上前道:“爷,陛下宣你晚饭后进宫去一趟。”
“陛下宣你进宫做什么?”列宿辰走来,道:“商量要给我们什么个职位?”
重彧乜了他一眼,“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列宿辰抱着手想了想,一面寻思一面道:“左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我看陛下应该是要从武举中挑人来,现下还有右扶风和左冯翎两位调任离开的,六部里空出的还有礼部和兵部侍郎的位置……这下倒是好了,冲着我的出身与你,我也不好得爬的太高啊?”
重彧道:“你以为镇徽王府好做,面子足了,陛下怎么可能还会给他们里子?否则平小王爷当年也是高中,到如今不也还只是个小王爷。”
列宿辰感叹,“所以明烁我们俩枉中状元,反不如榜眼来的实在?”
重彧略一思索,“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要你肯努力,总会有升迁的机会的。”
列宿辰摆摆手,移开了话题,道:“所以你估计一下,陛下今晚宣你究竟所为何事?”
重彧道:“一是为你们的安排,二应该为了今年秋猎,你们能落得一个如何的官职其实看的主要还是秋猎。”
大宣秋猎紧接在殿试武举之后,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能进一步考察罢了,因此秋猎武举前三甲与科举鼎三甲、二三甲传胪都要随行,如何考察便是宣皇的事了。
秋猎猎场位于郸山后的马蹄坡,因形似马蹄得名,半为平底半为缓坡,圈养了皇家猛兽,专为了秋猎。
秋猎阵仗宏大,皇子公主都要随行,京中几大世家至少派个有头有脸有本事的人代表参加,至于文武百官由宣皇钦点随行之人,所以除了固定随行之人以外,尤其是底层官员也常以随行秋猎为殊荣。
一猎三日,最后盘算的不仅仅是猎物多少,宣皇还要根据排名来进行封赏,而在秋猎后回来才能正式下旨对文武举的官职进行安排,这三日里他们就要挖空心思去琢磨如何给宣皇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了。
重彧摸着下巴,“咦”了一声。
提起十月中秋猎,他心思一动,在心里扒拉了两下小算盘。这秋猎他可熟得不能再熟了,闭着眼他也能从马蹄坡走回来毫不夸张,不过以往他都是玩一把风流潇洒,管他什么封赏,可今年不同,他是个屁股后面一堆债的人了,那么……
列宿辰一见他眯着眼笑,后颈就阵阵发凉,觉得他肯定又冒出了龌龊的想法。
“你做什么突然笑得这么猥琐?”
重彧没搭理他,问道:“秦子安呢?怎么我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他?”
列宿辰道:“那日出来,他就住进西三所了。”
为保证安全,进京赶考的书生在考完试后都可以暂时借住在西三所以等待张榜,但如同明烁、列宿辰他们这般住在京中的也可以选择回府去。
重彧皱了下眉,道:“那如今榜也张了,他总不能还赖在西三所吧?”
列宿辰耸耸肩,顿了顿,又道:“那我再去把他请回来?”
既然自己搬出去了,再请回来也是落人面子。
重彧沉吟了片刻,道:“算了,他未必愿意,你们今晚不是出去吃饭么?有哪些人?”
明烁信守承诺,金榜甫一张出,他就遣人来知会了重彧与列宿辰,依着那日的话要请他们吃饭,不过重彧要进宫去,自然就去不
了了。
列宿辰道:“你若不去,也就我与明小公子和那位段榜眼了。”
重彧道:“那我告诉明烁一声,你届时带上秦子安一同去,然后你再把秦子安亲自送到京兆尹那儿去,秦家旧宅怎么也该修缮好了吧?”
列宿辰没意见。
晚饭后,重彧踏着夕阳进了太仪宫,浓重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宣皇暂时离开了,他到时,瞿汤、步钦沂和明谙琛等在殿中。
重彧一见明谙琛就头大心虚,他挤进了步钦沂与瞿汤之间,一手挽着一人的胳膊,畏首畏尾的,这倒是让二人觉得新奇不已。
瞿汤伸出手在空中试了试,奇道:“虽然进了十月份,可你还不至于冷到这个份上吧?”
重彧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白眼。
步钦沂一边艰难地把手抽了出来,一边道:“重相,虽然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合适,要是让九钦天看到了就难解释了。”
重彧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你这样款式我还看不上。”
步钦沂反而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幸甚至哉。”
瞿汤用手肘碰了碰他,“诶,听说最近你又去招惹授九了,你们和好了?”
重彧没睬他,算是默认了。
他便高挑起了眉,摇头叹息,“好不容易吵一次架,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你还真是被狐狸精迷昏了头了……”
重彧觉得他这个论点有问题,辩证地道:“摸着良心讲,狐狸精真有这么标致的,迷死了我也认了。”
“呵,你还真是块做风流鬼的好料子!”瞿汤嘲弄地笑了一声,又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迷他迷得要死,又是怎么从温香软玉里爬出来把脑子里的水空干的?”
重彧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可言说。
步钦沂拍拍他的肩,道:“你又干什么倒霉事了,说出来也好让我们乐一乐。”
于是重彧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嘴脸,给两人传道受业,“我发现,这男人的腰带,果真是随意解不得的,解下来了你就别想着轻易再系上去。”
两人默了好一会儿。
“嘶……”步钦沂斟酌了片刻,道:“你这话……有点儿带颜色啊……”
瞿汤诺诺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重彧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了,那日饥肠辘辘的他闻着门外的酸菜鱼和东坡肉的香气,被堵着嘴抖着手给授九系二十四次腰带。
二十四次!整整二十四次!系了又解解了又系,而罪魁祸首就跟没事的人儿一样,只低头扫一眼,耳边低哑的一句“不正,再系”差点把重相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