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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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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不知是不是重彧饿久了的错觉,那两根银色的细绳好像都被磨细了一圈,授九才让人把菜送上了桌,而他当时已经手软地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时至今日,马失前蹄的重相仍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变形。

不待二人再问,随着小黄门的声音,宣皇大步迈了进来,授九就跟在他身后,另外还有另四位监考官与朝中几位要紧官员。

重彧一见授九,就隐隐觉得自己的手在哆嗦,他心有余悸,不敢多言。

宣皇反倒心情不错似的,问道:“方才在殿外听你们在说什么狐狸精,难道又是有什么有趣的了?”

抛开其他不说,宣皇是个很好相与的人,没有阴晴不定的脾气,不玩弄权术时,性子直率、爱恨分明,与小一辈也能聊得来,放在普通人家肯定是位开明的长辈。

瞿汤答道:“回禀陛下,臣等方才在说重相要被标致的狐狸精给迷死了。”

话落,除了重霍与授九及磨牙的重彧,殿内几人都朗声大笑起来。

宣皇又笑着问:“那狐狸精真有这么标致?”

瞿汤:“反正重相迷他是迷得要死。”

当着宣皇的面,重彧没好能把瞿汤按在地上,他借着衣摆遮挡,狠狠地踩了瞿汤两脚,疼得瞿汤掐住了他的手臂,不过被他三两拨千斤地拂开了。

“诶呀,定夷侯您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谈笑风生的么?现在怎么站不稳了?”

瞿汤貌似还要去揪他,不过被重彧连忙躲开了,他顺势蹭到了授九旁边去。

宣皇挥袖,“行了,先说正事。”

大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世袭王公贵族的子弟也能够参加科举,但最后几乎都不会有什么职位,譬如年钰当年也是鼎三甲,在秋猎中更是一骑绝尘,宣皇也不过是多给了些封赏而已,闭口不谈官职一事。

这次镇徽王府一揽双魁,说着好听有面子,但正如重彧所说,里子什么也没有,明氏两兄弟难作为得很。世家子弟顶上的用处就在于宣皇人手不够时,可以直接驱使他们,如明熠巡视西北,剿灭匪徒。再如年钰押送粮草。

他们落得的反不如新秀好些,而宣皇其实最看重的也是这些人,他们多出身于寒门,家族无雄厚势力,也无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以至于他们对宣皇都是忠心不二,一腔报国之心,但又逃不开世家打压,地位不上不下,这样才达到了宣皇心中的理想,相互制约。

是以,宣皇直接忽略了镇徽王府。

明熠师从重霍,每日跟着重霍研习兵书,天资本就聪颖的人又下了苦功夫,重霍都看在眼里,但他无意让明熠去参加武举,自然痛心疾首。

“重相,朕听闻列宿辰是出自你府上,他是列全之后,果真?”

重彧敛回心神,道:“回禀陛下,他确为列全之后,臣偶遇列宿辰便略施援手,他暂住在臣府上,也常去四方馆听学。”

作为太学府奉常的重瑾自然也在,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由重霍推着,他缓声道:“这个臣也有听闻,列宿辰大杀四方馆的事私下都已经流传开了,他的确才华横溢,于政事见解独到。”

重彧觉得这个话题,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避嫌,因此除非必要他都不说话。

吏部尚书忧心忡忡地道:“陛下,他毕竟是前朝余孽,他父亲又戴叛乱之罪,只怕他心中尚有不服,难堪重用,臣以为……”

“臣不以为这般,”步钦沂打断了他的话,道:“父辈的过错为何要牵扯到子辈身上来?列宿辰乃是新科状元,只因他的出身而事事防范不是寒天下学子的心么?只要有一颗赤忱之心,又有一番凌云壮志,便不该因为一面偏见而埋没了人才。”

“赤忱固然重要,但他是前朝余孽的事实不容反驳,尚书大人能够保证他对我大宣忠心一片么?”

接话的是岚家家主,岚风的父亲。

“倘若日后生出变乱,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是尚书大人您?还是重相?”

此话一出,殿内兴起几人的附和声,岚家主借势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大宣几百年基业断不能因我们一时疏忽毁在一个前朝余孽的手中,他本就不应参加科举,重相这番做法不合礼法,还请重相回去后严加看管其,并应提请刑部,将他移交……”

“移交给岚老将军您么?”

重彧下颌绷紧,偏过脸斜挑起一边眉来地睨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地冷声道:“老将军一口一个前朝余孽叫得可还舒坦?不知道还以为列宿辰这二十年吃的是您家的米睡的是您家的榻呢,我大宣国法中恐怕没有哪一条规定了前朝遗孤不可参加科举吧?还是说何人能够格参加科举已然由您做主了?您合的又是哪门子的礼法?我府上的人暂时还轮不到您来指手画脚,我看该移交的是您才对了,有时间管我的事不如多泡两壶茶到四方馆坐着多听听书,以免人老了思想也跟着顽固守旧了。”

岚家主一口气没上来,“你”了半天没出个所以然来。

宣皇轻拍了下桌子,皱眉道:“放肆。”

重彧没什么诚意地躬身请罪。

定夷侯这才出声道:“陛下,不如先议一议秋猎之事,稍后让重相退避再论此事也行。”

重彧憋着一股气听宣皇与重霍几人商议了今年秋猎的事宜后就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太仪宫。

他毫无章法地在宫里横冲直撞,身后能带起一阵风似的,路过的小太监不敢上前去招惹他,只敢远远地给他行了礼就赶紧跑开。

重彧知道以列宿辰的身份再想入仕不容易,他父亲被定叛乱之罪,当年一纸文书贴在东阳门外,可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不过是宣皇铲除后患的噱头罢了,就连他留下列宿辰母子都只是为了以昭他的仁慈之心,私底下不知又刺杀了他们多少次。

连那田间务农的老水牛都能明白的道理,他就不相信朝中这一群酒囊饭袋心里没数,他们觊觎几个朝中要位,恨不能往上再塞几个熟人方便自己,又忌惮列宿辰出自相府,怕以后归其麾下,再助长了他的气焰,妄自揣摩着宣皇的意思自作聪明,以为遂了天子的意。

若换作当年,宣皇便真可能夺了列宿辰的状元将他移交大理寺,可今时不同往日,收拾了秦氏一党,革除官员不在少数,有本事没本事的合适官员或是自请或是调任都到了地方上去,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少了镇徽王府两位又怎么还有资本再革了一个状元,宣皇不破例再从余下的考生中提拔新人已是人手堪堪够用。

果真是一群吃官粮饱己腹的酒囊饭袋!

重彧伸手劈下一朵枝头正艳的妃色团菊,眉间冷意肆虐。

那花还没来得及从枝头落地就被人。接在了手心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住花茎一翻,硕大的花朵顿时化作一阵轻烟。

那手骨节分明,在轻烟中翻了一个手诀时异常好看,轻烟环着那只手袅袅缭绕,被拢进手中时重彧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在他耳后试探着道:“吹口气?”

重彧满腔火气早退了七.八成,依言就往那只手上吹了口气,轻而凉。

那手松开的转瞬间,一片接一片的白中带淡淡绯色的花瓣落了下来,落满了重彧的肩头心上,他伸出手捻了一片,能闻到一股浅淡的香气。

“桃花?”

授九从后走了上来,无奈地道:“是梨花啊。”

重彧略微诧异,又问:“为何我府上的熏香不是这个味儿?”

授九拂落他头顶花瓣,顺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因为那是西楼梨。”

末了,他又轻声叹谓似地道:“孤城西楼,青山星斗,春风送渡玉门关。”

西楼梨只开花不结果,星斗杏只结果不开花。

两种树历史悠久,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民间相传是大乘飞升时随手点化在人间的仙树,虽然罕见,但只要栽培得当,就可以机缘巧合之下在西北风沙之地生长出来。

重彧拉长了声音“啊”了一声,“行啊你,从哪儿学了这么一手骚里骚气的鸡肋把戏,说!除了我你还诳哄过谁?”

授九负手抬步,叹息着道:“隔棂西楼海潮外,安知世事无决绝。”

你又如何知道这事不可能,毕竟世间的事都是没有绝对的。

重彧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骂骂咧咧地追上去打他,“能耐了你啊,你之前干的好事我可都还记着呢!”

授九偏头躲开他的手,笑着让开了身子,眉眼盈盈,梨涡浅浅。

“你怎么连自己用的香都记不得?真笨。”

重彧被他隔着衣袖握住了手臂,不自在地挣了挣,干脆直接在袖袍下握住了他的手,蹙着眉道:“你的手为什么一年到头都是凉的?”

授九笑骂道:“混账话,要是凉的我岂不是死的了,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重彧敷衍地点头,“行行行……那为什么怎么捂都暖不起来呢?”

授九脸上有一息的怔忡,随即垂眼道:“可能是因为卞京气候与郢都不同,郢都那边一年四季都有些凉,你又长在卞京,所以你的体温比我高也无可厚非。”

重彧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想起小时候授九从没在卞京过过冬,嘱咐道:“那你一定要备足厚衣服了,否则等这个月中旬一过,非把你冷得跟买包子的老王一样。”

授九莞尔,“你还没回答我,我记得你以前从来只熏安神香。”

“你说那香?”重彧扬眉,道:“我也不太记得清了,大概是我十五六的时候不知道谁给我调的,后来再想改发现沁入得深,连书页上也有了味道,就没改了……怎么?你要跟我要配方啊?”

授九道:“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就像多年故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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