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容闭了闭眼,回忆涌上脑海。
那年太学初遇后,许易歌便与东方兄弟熟稔起来。四人意气相投,时常聚在太傅府的后院,就着月色吟诗作赋。京城里都道“四绝公子”才冠京华,却不知这帮少年郎聚在一处,十回有九回都在拼酒。
只是这酒喝得实在凶了些。饶是韶容这般铁打的肠胃,也被烧得隐隐作痛。某个宿醉醒来的清晨,四人对着满地酒坛发愁。
既要风流雅致,又不想伤了脾胃,不如改作围炉煮茶?
初雪那日,韶容刚踏出卧房,便见许易歌提着油纸包兴冲冲地闯进后院。更稀奇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位撑伞的姑娘,素白斗篷衬着如画眉眼,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
韶容眸光微动,已然猜出来人身份。早听闻许家有位才貌双绝的大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来来来,介绍一下!”许易歌一把揽住韶容肩膀,“这是我阿姐许忆言。上回咱们喝得太凶,我爹特意派她来看着。”
雪花落在许忆言的伞面上,她微微欠身:“韶公子。”
“忆言姐姐。”韶容拱手还礼,玉冠束起的发丝在风中轻扬。他这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许易歌看不过眼,一把揽住韶容:“阿姐别被他骗了!这厮在太学打架时,可是能把戒尺抡出残影的主!”
许忆言掩唇轻笑:“那韶公子今日可要手下留情,莫再把舍弟灌醉了。”
“这么生分做什么?”许易歌挤眉弄眼,“阿姐你唤他阿容便是。咱们这位韶大公子,最是喜欢漂亮姐姐唤他乳名……”
话音未落,韶容一个肘击让他闭了嘴。
许忆言看着两个少年打闹,眼底泛起温柔笑意。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名满京城的才子,是弟弟最交心的挚友。
雪落无声,亭中炭火正旺。
许忆言接过弟弟剥好的橘瓣,轻声道:“那二位殿下何时到?”
“也快了。”韶容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踏雪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东方篆执伞而来,身侧跟着个与他容貌七分相似的少女——长公主东方皖。
雪色映照下,这对龙凤胎恍若画中仙。
“巧了不是!”许易歌跳起来,“人都齐活了。”
韶容刚要行礼,便被东方皖虚扶住:“既是阿篆好友,何须这些虚礼?”
许忆言正欲福身,却见东方皖眸光倏亮:“这位定是许家妹妹了?”
她快步上前,握住了许忆言的手:“早听说许家小姐才貌双绝……”
“殿下……”
“说了不必多礼。”东方皖亲昵地挽住许忆言的手,“今日我们只论姐妹,不论尊卑。”
雪落亭檐,炭火正暖。谁都不曾想到,这场初雪中的相逢,会成为后来无数故事的开始。
韶容余光瞥见东方礼独自坐在角落,正把手中的橘子捏得汁水四溅。
“他怎么了?”韶容凑到东方篆身边悄声问。
太子无奈一笑:“前日与人比武,对方因他皇子身份未尽全力,被看出来了。”
“就为这个?”韶容挑眉。
“什么什么?”许易歌八卦地挤过来。
“边儿去。”韶容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小厨房煨着叫花鸡,你去取来。”
待许易歌走远,韶容绕到东方礼身后,忽然俯身:“我们三殿下这是跟橘子有仇?”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白芷香。
“要你管!”东方礼耳尖瞬间通红,手里那团橘子泥掉在地上。他想躲开,却被韶容按住了肩膀。
东方礼扭头撞进一双含笑的凤眼。那眼里映着雪光,亮得他心尖发颤。
韶容轻笑一声,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完好无损的橘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开,递到东方礼面前:“喏,这个没仇吧?”
东方礼盯着眼前晶莹剔透的橘瓣,一时怔住。
韶容见他不动,干脆直接塞了一瓣到他嘴里:“尝尝,甜不甜?”
“你!”东方礼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口清甜,正要发作,却见韶容已经挨着他坐下,自顾自也吃了一瓣。
“要我说啊。”韶容望着亭外飞雪,“与其跟那些虚与委蛇的人置气,不如想想怎么赢我。”他转头冲东方礼眨眨眼,“听说某人最近苦练箭术?”
东方礼轻哼一声,却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四月春猎,你等着瞧。”
“好啊!”韶容笑得眉眼弯弯,“我等着看三殿下大展身手。”
“阿容!鸡来了!”许易歌抱着荷叶包冲进亭子,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金黄油亮的叫花鸡还冒着热气,荷叶的清香混着鸡肉的醇厚,勾得人食指大动。
“不是说围炉煮茶?怎么是只鸡?”东方礼盯着那只鸡,疑惑地眨眨眼。
“呆子。”东方皖轻弹他额头,“这都什么时辰了,自然先用膳再品茶。”
侍女们陆续端上各色佳肴,可这群少年偏就盯上了那只叫花鸡。最后一只鸡腿成了争夺焦点,许易歌和东方礼各执一端,谁也不肯松手。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