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声眼神一凛,“死了?”
“嗯。本也年纪大了,又喜欢花天酒地,身子早就被掏空了,昨儿突然受到了惊吓,人一下就没了。”
“他的家眷子女可有知情的?”
“没有。张世海污名在外,他的发妻十几年前就带着孩子改嫁了。后来的妾室几乎都是图他钱财,张世海虽然挥金如土,但他的钱都是上面那位给的,自然花不到妾室身上,时间久了,也就都跑了。唯一没跑的就是昨儿在万花楼坠亡的那个,她原先是服侍盛清歌的婢女。”
这样一来,知情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贺寒声神情愈发凝重,眼下冰天雪地寸步难行,他先是失了先机,又弄丢了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若是盛清歌被漱玉山庄的人先找到并杀害,蔽月公主的案子就真成悬案了。
……
雪越下越大,不过半天光景,便已经没到脚踝那么深了。
沈岁宁是被冻醒的,屋里的炭盆早就没烟了,她眯着眼睛看了眼,一脚把旁边的沈凤羽踹醒,“去找老板娘要两斤炭。”
沈凤羽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好气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可是少主!”
身份压制,没办法。沈凤羽只好骂骂咧咧起来,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穿好衣服去找老板娘取炭。
“算了,我自己去吧。”不等沈凤羽出门,沈岁宁便跳下床。
沈凤羽都惊了,“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岁宁翻了个白眼,赌气坐了回去,“行,那你去,我去找老板娘点几个菜准备着,我都快饿死了。”
“你要吃饭,让店小二送到房里来不就行了?非要下楼找老板娘做什么?”
沈凤羽觉得奇怪,毕竟沈岁宁这个人天生懒骨,能躺着吃绝不会多走一步路,今儿这是改头换脸了?
思来想去,沈凤羽回到床边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岁宁。
“干嘛?”沈岁宁不耐烦,“还杵着不动,想冻死我啊?”
“就去,就去,”看穿一切的沈凤羽似笑非笑,“老板娘长得水灵,又让你看上了呗?”
话音落,沈岁宁一脚踹过来,沈凤羽大笑着躲开,出门取炭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岁宁已经易了男装,下楼直溜溜地奔着柜台前的老板娘去了。
正在同店小二取炭的沈凤羽一眼看出她动了什么心思,嘴角抽搐,无语凝噎。
沈岁宁无视沈凤羽的存在,径自走到柜台,跳到桌子上放荡不羁地坐着,顺手抄起了柜子上的一坛酒。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老板娘,用嘴撕开酒坛上的封布,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酒水顺着她嘴角划过下巴上的假胡茬,她不甚在意地用衣袖抹去。
“……”目睹了一切的沈凤羽胃里翻腾,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和店小二抱着炭赶紧上楼去了。
老板娘正拨弄着算盘,听到动静后抬头睨了她一眼,笑,“客官好面生啊,是今日刚来住店的吗?”
“小娘子见我面生,我见小娘子,”沈岁宁仰头倒了一口酒,凑上前,“恰似昨日清梦中,朝思暮想不得见。”
她刻意压着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更粗犷些,符合她如今外貌的扮相。
老板娘笑了,抬手抵住沈岁宁的嘴唇,“客官莫要调笑奴家。若是住店,奴家为客官安排便是。”
“若是在下身无分文呢?”
“那客官便用其他东西偿还便是,”老板娘上下打量着沈岁宁的脸,眼神暧昧不清,“您这张俊脸,可值千金。”
沈岁宁大笑,顺势搂过老板娘的肩,“小娘子甚是豪爽,我与娘子一见如故,甚是有缘。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芳龄几许?”
“奴家年方二十六,姓名……”老板娘眼中寒气渐凝,一字一句:“盛、清、歌!”
话音落,盛清歌一掌劈向沈岁宁,柜台上的酒坛应声而碎,而沈岁宁一个轻盈的后翻避开,站在桌子上笑看盛清歌:“这个小娘子脾气真大,在下喜欢!”
“少废话!”
盛清歌一掌内力送去一坛酒,闻声下楼的沈凤羽见状,抬脚勾了把凳子飞踢过去,坛子在半空中被震碎,酒哗啦啦落了一地。
盛清歌笑,“早就听闻没有漱玉山庄取不了的东西!妾身贱命一条,且看二位有没有这个本事!”
“且慢!”沈岁宁急急喊停,“我们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这话留着骗阎王爷去吧!”
几人打斗的时候,贺寒声的马车也在靠近。
听到动静,江玉楚立刻握紧腰上佩剑,“公子,当心了!”
话毕,江玉楚狠狠踹了脚马屁股,马凄厉出声,飞快奔向客栈,马车即将撞翻的一瞬间,车身爆裂,主仆二人纵身跃上围墙,跳进了客栈后院的马棚。
江玉楚愣了一瞬,指着马棚里的一匹马,“公子,您的汗血宝马!”
“当心!”
客栈里打斗的声音此起彼伏,贺寒声正要进去一探究竟,突然客栈所有门窗齐齐打开,几股白烟顺势喷出,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客栈。
贺寒声猝不及防呛了一口,跟着察觉到有人从门里出来,他立刻纵身迎上,与对面击了一掌。
察觉到敌意后,双方在浓烟中缠斗起来,听到动静的江玉楚立刻加入。
打了几个回合后,浓烟渐渐散了些,双方这才看清对面,纷纷愕然:“是你!”
沈岁宁气极反笑,指着贺寒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同沈凤羽说:“你去追,她刚跑不远。”
“是!”
沈凤羽立刻翻身上马,江玉楚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而原地站定的贺寒声向沈岁宁作揖,皮笑肉不笑,“又见面了,翠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