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潜拉着贺隐溪回到寝殿,一边得意地说:“《礼记》朕已读过了,现在就可以给太傅背几句。”
贺隐溪有点惊讶,但还是鼓励道:“陛下请。”
薛潜清了清嗓子:“有一句‘冬温而夏清’,说的是侍奉父母要无微不至,冬天温席夏天扇风。”
薛潜想到什么,忽然握住贺隐溪的手关怀道:“礼记说的对,朕的父皇和母亲虽不在了,但侍奉老师也该一样细心。太傅冷了吧?快来床上坐着。”
贺隐溪的手颤抖一瞬,但这次已经有些心里准备,倒不像早上那样反应激烈。
他的全副身心都用在压抑冲动上,幸好陛下拉着他坐在龙床上后就放开了手。
“陛下理解得不错。”贺隐溪松了口气,微笑道,“还有其他吗?”
“还有衣着‘不裘不帛’,朴素低调才显得朕专心向学。”薛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华服龙袍,犹豫了一下,很严肃地说,“太傅稍等,朕要更衣。”
贺隐溪:“陛下态度严谨,甚好,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他话音未落,薛潜已经动作利索地除去外袍,只穿单薄的中衣坐在旁边,想了想,又伸手去摘头上的金冠,结果没扯两下就勾住头发,疼得皱了脸:“快快快,老师帮朕弄一下。”
贺隐溪转头看了看,四周连个宫人都没有。
也怪原主之前生了歹心,每次教导陛下的时候总不许别人在场,所以现在一时情急,他只好伸出手,忍着些许颤抖帮小皇帝除去发冠。
薛潜小时候有点营养不良,头发也干枯打结,和镂空的发冠缠在一起,还有点难解。尤其是小皇帝丝毫不配合,还不太老实地摇晃着脑袋。
贺隐溪跪坐在薛潜身旁,鼻尖渗出些许汗水:“陛下别动。”
薛潜终于安静下来,默默等他拨开发丝取下金冠,在贺隐溪离开之前,忽然抓着他的手,压在龙床之上。
“朕还记得书中有一句‘礼尚往来’。”薛潜轻轻舔了下嘴唇,“太傅帮朕除冠,朕应该回报的。”
“恰好织造局要赶制婚服,朕亲自为老师量体罢。”薛潜的手放在贺隐溪腰间,一乍一乍地量过腰带,同时低声道,“老师的腰好细,能有气力么?”
少年的黑色长发垂落,探入贺隐溪的衣领中,酥麻入骨。
玉白的皮肤渐渐红了。
桃花眼中渗出些许水光。
“臣今天教陛下另一句——当其为师,则非臣也。”贺隐溪哑着嗓子说,“陛下与我,先师徒后君臣。”
“薛潜,你跪下。”
——啪。
贺隐溪打了薛潜一板子。
消失了几日的戒尺又重新回到他手上,发挥了它应有的用途。
贺隐溪用的力气不小,薛潜的掌心瞬间浮现一道红痕。
他板着脸教训:“陛下年少不懂事,今日这几板就是要你记住,对待老师要尊敬,不可有逾越之举,否则就该受罚。”
薛潜乖巧地点头:“学生明白了。”
原来只要受罚,就能抵消他的逾越之举。
少年仰头看着太傅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青年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眼中波澜起伏,仿佛被风揉碎了的桃花。
薛潜不是第一次被太傅打了。
上回是因为什么来着?似乎是自己在大声读了一个时辰的书本后,实在忍不住干渴,偷偷喝了一口水吧?
那时候他在心里想,总有一天要把太傅关起来不给送水,渴死他为止。
不过现在薛潜改变了主意。
关起来,不喝水。
……但是可以喝点儿别的东西。
等罚跪时间结束,薛潜目送着太傅离开,平静地坐在桌边喝茶,压下喉咙中难言的干渴。
宫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注意到他掌心的肿胀,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陛下,可要将其处死?”
“自然。”薛潜抬眸道,“不过要死的是今日那个礼部侍郎。”
宫女一愣,小心翼翼道:“那位是河东吕家人,在朝中的牵涉很广,国公爷不愿动他。”
“这是圣旨。”薛潜说,“下去吧,定国公会愿意的。”
宫女只好领命,离开寝殿时又被帝王的声音留住。
“哦对了。”薛潜带着点雀跃地吩咐,“封妃那日,一切按照皇后典礼准备即可。”
宫女心情复杂地退下了。
她是定国公派来保护陛下的人,当然知道贺太傅压根没有什妹妹。
那天穿女装出现在陛下寝殿的,分明就是太傅本人。
……陛下还想立个男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