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可笑的是,蒲云深的日记本和自己一起重生了。
他没空看蒲云深疯子般的呓语,只对日记本里记载的、有关游戏公司的数据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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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诵的下巴垫在软枕上,恼火地注视着蒲云深俊美锋利的脸,这人闭着眼,眼皮里裹着的眼球却在来回滚动。
他在装睡。
安诵让人给他的手机解锁,第一次问,蒲云深侧过去耳朵,假装听不清;第二次,这人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躺在床上像一只巨大的虾米,骨架很大的臂膀搂在安诵颈下。
“有人向我约了画稿,”安诵温暖的气息吹在蒲云深耳边,嗓音微恼,像把小刷子,“我想上号跟人家说一声,阿朗,行么?”
蒲云深眉梢攒动,喉结克制地滚了一下。
不行,安安。
你现在太脆弱了,承受不了太多外界信息。
光是装睡,他受到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若是他睁着眼,恐怕连半秒都撑不过去,就得给安诵解开密码。
冷淡的甜香弥漫在他身侧,他能感受到安诵纤细柔白的指缘,在自己的手心攀爬。
他浑身的肌肉线条,情不自禁地紧绷起来。
他做过许多次梦,梦到过更过分的情况,但在现实中,却没见过优雅骄矜的哥哥这样。
就在这时,蒲云深放在床头的手机开始震动,那抹冷香离开了他。
门开了又关,相处了这么些天,安诵知道,打到蒲云深这只手机的,基本是他的贴身助理王叔,处理的都是日常的琐事。
前几天,蒲云深把这只手机给过他。
“他住的是哪家医院?”
是喻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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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诵停顿了半晌。
眸光往天穹扫了一眼,当然什么都没看见,上边只有蒲云深家的水晶灯。
爱了这么多年,爱得死去活来,病得不停咳嗽心口绞痛也强撑着画稿,从来没拒绝过对方向自己要钱。
到头来却被人送进戒同所。
实际上,安诵觉得这辈子的自己,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他这样脆弱的身体,也经不起再被人践踏一遍。
为什么又要找他,为什么给蒲云深打电话?
“又没钱了吗?”安诵嗓音温和冷清。
温和是他的教养。
喻辞听到这个柔美的嗓音,心跳都快了几分,从前,他总觉得安诵很装,每次听到这人说话,都轻佻地看着他,面露不耐,这时候却觉得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他真的只有安诵了,只有安诵会爱他。
“还有点钱呢,”喻辞抱着手机,喉咙哽住,“我好想你,你去哪个医院住了,我这几天一直睡在你的房间里,晚上也睡不太好,总做噩梦……”
话里含着七分真情三分假意,“有点钱”的意思是快没钱了,“我好想你”后边的几句话,却出自他的真心。
他真的很想很想安诵,想要把他接回来,好好地一起生活。
安诵怎么会不明白什么叫“有点钱”。
他沾了泪珠的睫毛微垂,无声地笑了一下:“哥,你每次找我,都是要找我要钱吗?”
“我没有要钱,”喻辞仿佛被踩了痛处一样,“你听到我哪个字在向你要钱了吗?”
字字不提没钱,字字都是暗示,顶级PUA大师遇见喻辞也要甘拜下风。
喻辞从没听到安诵这样跟他说话,要把某种东西捅破在明面上。
他心里感到了一真羞辱,但很快回过味来。
其实没关系的,因为他是安诵。
他俩之间,以前又不是没吵过架,安诵性子温柔敏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会和他闹气,喻辞每次都觉得匪夷所思。
挺小的事。
“你回来好吗,回家我们好好说,正好爸也快回国了,他听说了你住院的消息,连给你打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这会儿正着急,你在哪个医院,治好病,跟哥哥回家。”
蒲云深站在安诵身后,看着那个柔美苍白的男生斜倚着门框。
线条锋利的唇抿成了一道线,眉眼间酝起薄怒。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疯狂地朝安诵要钱,人家都住院了,犯了心脏病,他是半点儿都不顾,恨不得把安诵的血吸干。
他和安诵也就几年不见。
……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