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如倦鸟归巢般缓缓降落在玛旁雍错机场,望舒透过舷窗,凝视着那片宛如明镜般平静的湖面,心中似有微风轻拂,漾起一层难以言喻的安宁。
彼时,她满心以为,命运终于舍得赐予她一段温柔的时光,让生活的阴霾渐渐消散。
然而,命运恰似一位顽劣的孩童,总爱在人们满心期许时,冷不丁地抛出一颗苦涩的石子。
望舒与沈清露刚走出机场,正满心欢喜地准备搭乘前往湖边的车,一场毫无征兆的意外,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劈碎了她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一辆失控的货车,如一头疯狂的野兽,从侧面横冲直撞而来,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望舒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那刺眼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灼伤,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世界在她眼前瞬间崩塌。
“望舒!”沈清露惊恐万分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尖锐的针,直直地刺进望舒混沌的意识里。可那声音很快就被周围如潮水般涌来的嘈杂声所淹没,仿佛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望舒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可眼前却只有无尽的漆黑,像是被命运无情地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纱,什么都看不见。
恐惧如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惊恐地伸手摸索,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柔软却冰冷的床单,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有人吗?清露?”望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沈清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劫后余生的悲戚:“望舒,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真的好害怕……”
望舒感受到沈清露的手在微微发抖,那颤抖顺着指尖传递到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轻轻捏了捏沈清露的手,嘴角勉强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却比哭还让人心疼:“清露,别哭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清露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带着哽咽:"可是...可是医生说..."
望望舒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在心头。
她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沈清露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的眼睛……是不是好像看不太见了。”
沈清露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望舒的手背上,滚烫而又灼心。她哽咽着说:“舒舒,医生说你伤到了头部,暂时失明。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医生说的只是'暂时',对不对?没事的啦,我之前连续画画的时候就会偶尔看不见,现在就当提前为老了演练一下。"望舒打断她,语气故作轻快,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她强颜欢笑,试图安慰沈清露,也安慰自己,"而且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玩捉迷藏总输,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耍赖了。"
沈清露被逗得破涕为笑,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望舒摸索着抬起手,准确地擦去沈清露脸上的泪水:"我认真的。以前画设计图时用眼过度,眼前就会发黑。现在不过是把那些零散的'黑暗时间'集中起来休个长假。"
"真的吗?对不起,呜呜呜……"沈清露惊讶地问,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当然,"望舒笑着说,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我早就想休息一下啦,现在正好有理由了。"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眼睛没事的啦,一切都是用这里感受的。现在我的'镜头'只是暂时转向了内心而已。"
沈清露终于止住了眼泪,握着望舒的手紧了几分,仿佛那是她在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依靠:“那……这段时间我就当你的眼睛。”
“好啊,”望舒俏皮地歪了歪头,可那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不过你得答应我,看到帅哥要如实汇报。”
"望舒!"沈清露哭笑不得地轻捶她的肩膀,可那力度里却满是心疼。
"好啦好啦,"望舒收敛笑意,声音温柔而坚定,"相信我,这只是一段特别的旅程。说不定等我重见光明时,设计灵感会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呢。"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望舒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痕。沈清露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忽然觉得,或许失明并不能夺走望舒生命中的光——因为她本身就是光源。
可沈清露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望舒内心的痛苦,又岂是旁人能轻易体会的。
但是怎么可能,往事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望舒的心沉入了无尽的深渊,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曾经是一个充满梦想和希望的艺术家,用画笔描绘着心中的美好世界,可如今,她却失去了最宝贵的视力,这让她如何面对未来?
那曾经触手可及的梦想,如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黑暗的天空中飘摇不定。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望舒变得沉默寡言。她拒绝见任何人,除了沈清露。
沈清露每天都会来陪她,给她讲外面的世界,给她读她最喜欢的书,望舒始终无法释怀,但不想让沈清露担心,没回还是露出笑脸来。
望舒每次都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可那笑容背后,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更让望舒心寒的是,她的父母在得知她失明后,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们原本就对望舒不够关心,如今更是觉得她成了一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