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也附和道:“卢医曹所言极是,若是贸然将地图呈给大将军,万一有诈,赵小姐自然不会有人责怪,都知您就要首担其责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那些要给大将军找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邓庚看着三人,心中已不知第几次冒出这个念头,好在大将军本就没打算此刻就有太多功劳,陛下这卸磨杀驴的性子,突厥还是留着好。
他面上却只作叹息,“是啊,敌人奸猾。可赵小姐既然把地图交给我们,我们若不交给大将军,贻误了军情,我心中有愧啊。还是让人将此地图抄录一份,派人速速送去给大将军,再另派一路机敏之人前往查验地图真假。”
其实此时守城人手不足,他们本该互相推脱,但几人却都迫不及待想揽下这可能背锅的苦活。
杜都虞候率先道:“一会属下亲自抄,保证绝不会有错漏,行军打仗之事,可得慎之又慎!”
卢医曹摇头,道:“不妥。都虞候事务繁忙,还是我这个清闲些的来抄吧。”他没给横疤男子说话的机会,含蓄道:“郭兵马使武艺超群,但抄书这等杂事细活,还是由文人来更好些。”
被嘲讽的横疤男子双眼瞪圆,“行军打仗,不会画图看图,还打个锤子!你会看病,可不一定看得了行军地图。”他难得学聪明一次,看向邓都知,道:“属下看,还是杜都虞候来!”
“如今两千伤兵都得靠你,还是让杜都虞候来吧。”邓都知一锤定音。
杜都虞候想起内侍中刚刚送来的信中说,邓都知也是“自己人”,心里顿时又信了几分,回以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卢医曹看这“眉眼官司”,只觉朝中的事也是这般被误的,倒也想不起自己刚才也在给赵敬禹找事,只自顾清高地闷起气来,语气就也僵硬了几分,问道:“赵小姐那边要如何处理?”
邓都知大抵有些愧疚,温和亲切道:“怀平如何看?”
卢医曹气顺了几分,慢慢道:“那日看大将军似乎有意在军中给赵小姐择婿,留在胜州的几名厢虞候都年轻有为,都知不妨从中选一两个,派去保护赵小姐。我记得郭兵马使部下两位厢虞候都是不错的青年才俊。”
厢虞候哪里配得上赵大将军的女儿,不是因为赵瑟瑟本身,而是因为她是赵敬禹的女儿。
卢医曹知道邓都知一定不会选这些人,反而会想起另一人,他们卢家的人。
果然,邓都知思索片刻,又看向横疤男子郭兵马使,问道:“你部下有位先锋使,还未曾成家?”
郭兵马使愣了愣,有些不情愿道:“是。”
杜都虞候突然插嘴,“我手下也有几个厢虞候十分不错,都知要不要也一同招来看看?”
邓都知随意摆摆手,“如今胜州城百废待兴,岂可如此兴师动众?你们随我一同巡视一番,若看到合适的,我自会问你们,切记,此事不可声张。”
越是不可声张的事情,便是最要紧传回去的事情。
几人都心知赵敬禹要为女儿从军中择婿之事早已被他们传回各自主子处。
但此时还是配合着演戏,他们主子合作的时候,他们是“自己人”,但若是主子们闹崩了,自己的“坦诚”就有可能让主子棋差一招,说不定还会被卖给赵敬禹作人情。
若非如此,怎么个个都想让自己手下掌控的人攀上赵瑟瑟这根枝,以图与赵敬禹搭上关系?
至于赵瑟瑟的意见,他们几人都不是帝王,但和那日帝王的心一样,赵瑟瑟的意见,不重要。
三人各作算盘,又颇为心有灵犀,跟着邓都知身后,忽见他脚步一顿,随即听他招手叫郭兵马使朝前,吩咐道:“郭图,你先去让卢先锋去陪着赵小姐,赵小姐的安全是最紧要的,那些个江湖人……实在不可不防。”
郭图应声离开,三人都悄然舒了一口气。
一人是装的,两人是真的。
他们都知道江湖人不可不防,也不可不用,但他们不能用。
陛下可以自己设立六扇门,却绝不允许自己的朝臣和江湖人走得过近。
少年意气的男儿和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都是不错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