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乱葬岗,他与黑衣人打斗时,曾经闻到过这个味道。
抬起头,裴永昭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伯父脸上的神情,威严又慈祥,却让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这书房里的书籍有一半是你父王赠予我的,我学问不深,有些还是崭新的。你二哥常来翻阅,你若是用的到便来寻。”
“好的伯父”躬身谢过,裴永昭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住眸子,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禛寿见他淡淡的,还只当是提起了舒郡王的缘故。
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是个皮猴似的性子,没想到经他父王一事,沉稳了许多。
“你去休息吧,缺什么就跟你伯娘说,不要拘谨。”
再次谢过伯父,裴永昭随着下人来到前院。
刚刚家宴上刘氏说了,前院东客房她提前好几日便让人收拾。
房间不大,收拾的也算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都有。
伺候的丫鬟已经在澡桶里放好热水,准备伺候他沐浴。
“三爷,奴婢是小月,以后在您屋里伺候”。小丫鬟看到进来的裴永昭,有一瞬的愣怔,随即红着脸行了礼。
刘氏从内院十几个丫鬟里面选了她来前院伺候,本来她心底里还有些怨言。
大奶奶如今身怀六甲,刘氏起了几次话头想再寻个贴心的伺候大爷。
以她的姿色,此等好事必定轮不到她人,如今却要来伺候罪臣之子。
可现在看到这位三爷的模样,她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夫人选派了她来伺候。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秀的少年,墨玉般清透的眸子,长睫微垂,鼻梁高挺,面上不悲不喜,就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便让人移不开眼。
自称小月的丫鬟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水红色窄袖短衫,下身穿着一条珠白的褶裙,面容清秀,身材婀娜,看向裴永昭时还带着几分羞赧。
就算再迟钝,裴永昭也知道这明晃晃的将人安排到他房里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不知是刘氏的意思,还是伯父的意思。
“奴婢伺候三爷”
小月上手要帮裴永昭解衣衫,却被裴永昭侧身躲了过去。
“不用了,你退下吧”。
“可是……”
看到裴永昭回过身去,不予理会的模样,小月哭丧着脸推门出去。
临关门时还眼神幽怨的看了裴永昭一眼。
“呼——”裴永昭听见关门声,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坐在靠近圆桌的椅子上,四处打量着屋内。
地上铺的青砖,经过打磨也是平整光滑。屏风后面的卧房布置的也很简单,墙边的衣柜里放着衣柜,木质的衣柜上刻着简单的回字纹,推开柜门,里面还放着几套衣裳,也是给他准备的。
靠近墙的位置放了一张架子床,床头旁边开了扇窗,窗棂上也是跟衣柜一样,刻着简单的回字纹。
推开窗,外面是棵桂花树,此时寒冬腊月,桂花香是闻不到了,但是雪堆在上面,也别是一番景致。
关上窗户,裴永昭走到浴桶旁,解开衣衫准备沐浴。
相比起刚刚穿越来面对自己陌生的身体时的尴尬窘迫,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渐渐接受,不再排斥。
说实话,他排斥不接受也没用,又不能换回去。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那他只能转变自己的思想。
他安慰自己,起码不用忍受每月那几日的痛苦。
遥想当年痛经痛得只能靠吃止疼药维持的日子,他情不自禁的摆了摆头,不想不想,现在也挺好。
不过,刘氏着急往他房里塞人他是没想到的。
以他浅薄的小说知识储备来看,古代男子成亲早,以他如今这个年纪,往房里放通房丫鬟确实也是寻常不过的事。
但是他父母双亡,丧期未满,若是现在他便跟房里的丫鬟不清不楚。怕是以后便要彻底的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即便是以后翻了身,旁人提起,这也是他的污点。
还有他罪臣之子的身份,虽然死罪已经免了,但舒郡王府没了,没有爵位的他现在与普通宗室子弟无异。甚至还不如老实清白人家的宗室子弟,亲事上本就困难,再传出跟丫鬟厮混的名声,这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和他议亲的,那他的亲事只能被刘氏这位名义上的长辈拿捏。
虽然他如今情况特殊,根本没有想过成亲的事,但是被人这样算计,还是名义上的亲人,裴永昭心底里还是不舒服。
就是不知道伯父是否清楚这些,还是刘氏的所作所为都是他默许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开始生根发芽。
盥洗完毕,裴永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前世的记忆,属于原来裴永昭的记忆,都一股脑儿的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