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美术生但文化课的重要性也是很重要的。艺术联考和校考固然重要,但最终录取还要看文化课成绩。对于大部分美术生来说,尤其是那些专业课相对突出、文化课基础稍弱的学生,坐在普通教室里,面对着那些抽象的数学公式、拗口的物理定律,或者枯燥乏味的文学史和古文,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苏念思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大脑似乎天生就更擅长形象思维,对色彩和线条敏感,能在白纸上构建一个世界,但一碰到解析几何的X、Y、Z轴,或者文言文里那些佶屈聱牙的语法结构,就一个头两个大,如同坠入五里雾中。
这天的语文课,老师正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分析一篇艰涩的古文,声情并茂,仿佛在朗诵一篇史诗。窗外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斜斜地洒在书桌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显得清晰可见。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仿佛自带催眠效果,配合着冬日午后的暖阳,让人昏昏欲睡,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苏念思强撑着眼皮,手里无意识地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各种没有意义的线条和形状。她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画室。昨天那张水果静物画了一半,苹果的高光部分总是画得太“跳”,像是突兀地贴在画面上,融不进整体色调和体积感,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心里一直惦记着。
正发呆之际,后背被人轻轻地、带着节奏感地戳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到路远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手里捏着一支笔,正用笔尖戳她的后背。他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递了过来。
他们俩的座位被老师安排得一前一后,这倒是方便了这种“秘密交流”。苏念思疑惑地接过纸条,感觉到纸张上还带着路远指尖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动作轻柔,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讲台上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排的这点小动作。
纸条上是路远清秀有力的字迹,带着一种硬朗的骨架感,仿佛还能看到他削炭笔时留下的棱角感:
“苹果高光,试试用一点点柠檬黄加白,再混一点点周围环境色(比如布或背景色),薄涂,别太厚,和暗部边缘衔接自然点。”
苏念思眼睛瞬间一亮!对啊!她之前只想着加白提亮,完全忽略了周围环境色对高光的影响,难怪会显得突兀、不真实。路远说得太对了!这家伙,怎么知道她在想这个?难道他会读心术吗?还是看她昨天的画看出来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和佩服。
她赶紧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刷刷写起来,字迹带着一丝兴奋和潦草: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苹果高光的事?!神了!我试试!谢谢!对了,你上次那张风景的灰色调怎么调的?那么高级,我又调不出来那种感觉!”
写完,她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身体挡住视线的时候,迅速把纸条往后递。路远不动声色地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在苏念思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弧度轻轻勾起,带着一丝“被需要”的满足感。
很快,纸条又悄无声息地传了回来。
“调灰:普兰+熟褐+一点赭石,再根据画面需要加白或者土黄。高级谈不上,多试试不同比例和少量其他颜色。别发呆了,这篇课文是重点段落,可能会考默写。”
苏念思吐了吐舌头,这家伙,明明是在传递画技,还不忘提醒她听课,真是个合格的“路老师”。她快速记下调灰色的方法,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立刻试试。然后又忍不住在纸条上写道:
“知道啦,路老师!话说这课也太无聊了吧,听得我想画画,想睡觉,想出去放风……”
后面还跟了个打哈欠、眼泪都流出来的小人简笔画,形象生动地表达了她的痛苦。
纸条再次传回。这次,上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线条流畅、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猪头简笔画,旁边写着:
“忍着。不然下次模拟考语文不及格,老班又要找你谈话,让你写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