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之前的许清舟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提议。
如果放在前一天提,她应该会心怀感激地立刻答应。
然而经历过早上的菜场事件后,许清舟听到这句话,像是又有什么警铃,突然在她心里拉响了。
这种预感莫名其妙,却难以忽视。
以至于只是与张彭飞对视,那种心慌感都再一次从心头浮现出来。
许清舟摇头:【谢谢,不用啦】
张彭飞不知道许清舟其实之前已经产生了这种想法,只是现在对他起了戒心才会不予考虑,还以为许清舟是不好意思,连忙又紧跟着劝说:
“哎呀没事的,反正我们全家都喜欢这狐狸,白天它放在我们家你可以不用操心,我们妞妞还能跟它玩。我不跟你开玩笑的。”
“白天它不用一整天关屋里,这不也有利于狐狸身心健康嘛。”
“等你晚上放学就可以把它再领回来,一点儿都不耽误你学习。”
为了让许清舟答应,张彭飞一连举了好几条将狐狸寄养在他家的好处,从狐狸的身心健康讲到帮许清舟减负,整个人表现得格外热情。
然而他不知道,对于许清舟这种很少感受到善意的人来说,超乎寻常的热情并不会让他们放心,反而只会更怀疑是否有陷阱,从而更加警惕。
——更何况上午的菜场事件,还历历在目。
许清舟微笑着,再一次拒绝:
【谢谢,真的不用】
张彭飞还是不肯放弃。
他又叨叨讲了一堆,可他讲得越多,许清舟心里越没来由的慌,连带着张彭飞的脸孔落在眼底,都变得油滑精明起来,像是再打什么主意。
许清舟第三次拒绝了。
连续被拒绝,张彭飞有点急了,原本不该在此时宣之于口的话,也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哎呀你不放心我,总该放心你琴佳姐的嘛,她对你可是——”
这一次许清舟没有再写字,而是索性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桌前,继续提笔写题。
见她这一副明显不想再搭理自己的架势,张彭飞到底有些尴尬。
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终不高兴地嘟囔了句:
“我这也是为你好,怎么跟防贼一样防着我呢。”
许清舟笔尖一顿,没有说话,余光瞥见张彭飞拎着水果转身走了,嘴里嘀嘀咕咕,似乎还在表达对她的不满。
她没有再作任何反应。
等人彻底走远了,才停住笔,望向窝在纸箱里的狐狸,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桌上响起笔轻轻搁置的轻响。
许清舟站起身,去床边换好鞋子,拿上钥匙。
临出门时,她扭头看向池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狐狸带着,但最终,还是关上门,独自落了锁。
转身之际,她仿佛不放心,特意又扯了几下锁,确认彻底锁好,这才收起钥匙离开。
池俊不知道许清舟这时候出去,是要干什么。
他现在也没空关心这些。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张彭飞那张迫切的脸。
其实刚才张彭飞逼逼他那一通寄养的理论时,池俊就很想冲上去抽他一个大耳刮子,让他闭嘴,但想到以后还有赖于他,不好自绝后路,遂忍住了。
明明再耐心等两天待许清舟开学,一切就都有可能了,可张彭飞这么沉不住气竟在刚被怀疑的情况下,就没忍住主动提出了寄养。
被他这么一搅和,本就有些浑浊的水,一下子更浑了。
池俊有点烦。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许清舟开学后忙到飞起,无暇顾及自己,到时自己再卖卖惨,张彭飞厚着脸皮维护一下关系,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事儿。
都是小事儿。
池俊闭上眼安抚自己:
大不了等张彭飞狗急跳墙了,来偷他抢他,倒是反而更干脆。要是那家伙实在没胆,自己送上门,也不是不行。
脑子里这个退路转了几遍,池俊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可没成想,这份平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四十分钟,许清舟回来了。
她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俩身穿深蓝色工装服的师傅。
俩师傅扛着几个大大小小不锈钢制成的东西,在门口窗边叮叮当当一通操作猛如虎,半小时后,留下了几扇冰冷坚硬,间隙窄到池俊连钻都钻不过去的防盗门窗。
池俊:“……”
他忽然开始后悔当时没给张彭飞几个耳光。
*
许清舟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直截了当地断了池俊的后路。
池俊气得当晚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去,晚上洗澡也是万般不配合,甩了许清舟满脸水不说,还浑身湿漉漉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得满地水,又跳去床单上一通乱蹭。
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无能狂怒。
却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撒气。
毕竟张彭飞那边眼下是没指望了,池俊只能骑驴找马,一边想别的法子,一边回归老本行——作妖。
万一在找到其他办法之前,作妖效果累积到一定值,开学后本就不堪学业重负的许清舟,怒不可遏拎着尾巴将他丢出去让他滚呢?
一切皆有可能。
转眼两天过去,8月15日,许清舟开学了。
对于人类世界“高三”的概念,池俊的所有讯息均来自于徐美玲和张彭飞的只言片语,因而对其只有个模糊的印象——累。
如今许清舟正式升入高三,这个模糊的概念很快随着许清舟愈加紧张的快节奏,变得清晰,有了实感。
许清舟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做早餐,连带着将狐狸和她中午在学校要吃的午饭一并做好,晚上六点半回到家,放下书包后马不停蹄地做晚饭,等洗涮结束起码七点半。
之后又是烧水帮狐狸洗澡,自己再下楼洗澡,回来淘洗换下的衣服。